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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路說得對,將一個秘密埋在心裡是多麼難受的事情。現在她終於沒有秘密了,心裡那個空洞卻無限放大。
程錚還是沒有說話,良久,蘇韻錦聽到了類似於嗚咽的聲音,她回過頭,看到程錚把臉深埋在掌心,手背緊貼著桌面,像個孩子一樣地趴在桌子上哭泣。
他從沒有在她面前哭過,包括踢球把脛骨摔裂的那一回,總是說流淚是女人才會做的事,就連親口說出分手兩個字,看著她離開的時候,他也沒有流淚。
程錚並不喜歡孩子,很多時候,他自己都像個大男孩,像他這個年紀的人,還很難真切體會到做父親的感覺。可是,在蘇韻錦說出那番話的時候,眼淚是從他心裡湧了出來的,她和他共有的孩子,他們血肉的結晶沒有了,如果說當初的分手和四年的等待的感覺是絕望的話,現在他心中只有悲慟。
蘇韻錦走到距離他兩步之外,停住了腳步。低下頭,第一次,以這種角度看著脆弱如嬰兒的程錚,她反倒沒有流淚的**。多麼奇妙,在看著他痛時,她心中的傷在減輕,原來不只快樂需要分享,痛也需要。她的痛只有他可以分擔,因為其中有一半亦屬於他。
再度相遇,他的不依不饒為的是什麼?其實她心裡清楚,他裝作禮貌疏離也好,惡言相對也好,死纏爛打也罷,其實都因為他還愛她。程錚在她面前從來就是透明的,一喜一悲都清晰可見。她之所以選擇了迴避,是因為在這四年裡,她漸漸發現一個事實,程錚固然不成熟,然而她的自卑怯懦、內向要強,何嘗不是兩人分離的最大原因。
她和程錚這樣兩個人,其實都不會怎麼去愛對方,或許他們在最初的相逢之前各自遇上了別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他們偏偏被命運攪在一起,彼此性格中的陰暗面都被對方催化得一覽無疑。她害怕重蹈覆轍。
程錚哭累了,卻依然把臉埋在掌心裡不肯抬頭,蘇韻錦走回臥室,把他一個人留在了外面。程錚感覺到她離開的腳步聲,在她身後站起來,滿臉淚痕說道:“韻錦,憑什麼只能是我去找你,而你就不可以來找我,四年了,我一直還在這裡,可是你在哪裡?”
四年前,她離開後,心灰意冷之下的程錚熬了一夜,忍住了沒有聯絡她。等到他開始擔心她的去向,電話已經打不通了。她就只有一個朋友,程錚好幾天之後才聯絡上莫鬱華,當時莫鬱華在上海照顧出車禍的周子翼。程錚問她知不知道蘇韻錦去了哪裡。莫鬱華聽說他們分手的事並沒有痛批程錚,她坦言自己知道蘇韻錦的現狀,卻明明白白對程錚說自己是不會告訴他的,既然已經分開,多問何益,與你何干?
他打去單位,同事們說蘇韻錦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去上班,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程錚漸漸相信她是鐵了心要走。那段日子他也是昏天暗地的,周子翼來勸、孟雪來勸、章粵也打電話來勸,他媽媽章晉茵特意請了一個月的假陪著兒子。這時程錚才發現竟然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和蘇韻錦分開並不稀奇。彷彿從始至終只有他一個人覺得他們是理應在一起的,只有他一個人活在夢境裡。他們好像都比他更懂感情,說時間長了就好了。莫非四年時間還不夠長,不然為什麼他依然不好?
蘇韻錦倒在床上沒多久就睡了過去,這一夜她睡得格外沉。第二天早上起來,程錚已經不在客廳。她收拾滿屋的狼藉,發現他帶來的泡麵沒拆封的都被捏成粉碎。幼稚狂!蘇韻錦暗暗罵道。她決定收回之前的評價,她還以為他成熟了,其實他根本沒有改變。
把話說開了之後,程錚就消失在蘇韻錦的視線裡,蘇韻錦懷疑他搬出了這個小區。其實往深處想想,失去了一個從未在意料之中的孩子對於男人而言未必算得上是什麼大事,前女友不能生,有的是女人可以代替,更何況鄭曉彤大著肚子,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名正言順地做父親了,那晚上的眼淚也許更多的是一種對往日的緬懷,哭過了,也就過去了。
蘇韻錦的生活一度恢復了平靜,她和吳醫生的關係也無疾而終。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在經歷了那樣一場莫名其妙的風波之後都會退卻的吧?一如莫鬱華所說,現在相親男女之間也就這麼回事,大家都很忙,誰都沒有時間在一段感情上耗費太多的經歷,感情也有成本,如果成本太高,收益又不確定,這樣划不來的事情誰會去做呢。
都說烈女怕纏男,可是“烈女”滿街遊走,鍥而不捨、越挫越勇的“纏男”卻早就成了稀有物種。還好現在的女人們也習慣了,誰離了誰都能活。
一個星期後,週末的下午,蘇韻錦在家洗頭。剛把頭髮打溼,忽然聽到玄關處有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