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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夢裡總出現一位衣衫襤褸目光堅定的尋梅老者,跌跌撞撞,一直向前。
夢的結局,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老者唸唸有詞,象在反問自己,又象是思念和憐惜。 。。
光影之清譚 看戲,演戲,看戲與演戲
朱光潛先生在他的《看戲與演戲——兩種人生理想》一文中,說,世間人,有生來是演戲的,也有生來是看戲的。
以平常人的經驗,應該是,有時候看戲,有時候演戲,有時候在看戲時又同時演戲,有時候在演戲時又同時看戲。這中間的不同,只在戲多戲少,A角B角,看戲演戲時間的長短。
朱先生的論述,是從《中庸》的“知”與“行”出發。“知”是道問學,是格物窮理,是注視事物變化的真相;“行”是尊德行,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促進事物的變化而改善人生。這“一知一行”,一看一演,都是大家風範。一個堅持看戲,觸目成象,觸心成理,自己卻哀樂不動,“悽然似秋,暖然似春”,成就了中國歷史上一個抱朴守一、法自然、尚無為的老子;一個堅持演戲,周遊列國,廣佈“仁”義,演戲演到“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這一投入的演法,造就了一個以“傳道、授業、解惑”為己任的儒教教父,孔子。
以上兩種人都是理想化,即使孔子的語言裡不乏人間本位的“生活敘述”,他還是離人間太遠,他能“弟子三千,賢人七十二”,往後的“靈魂工程師”,就不能作出這樣的統計。老子更不用說,承其衣缽的莊周,做一個夢就能做出“蝶我合一”,不但夢著時出神入化,醒轉後還能神遊太極,不受鄰居家雞犬的干擾,繼續思考先有莊周,還是先有蝴蝶,是莊周夢了蝴蝶,還是蝴蝶夢了莊周,單是這裡面所反光所折射出的唯美、自由與浪漫,就是文明發展如今天,高科技的三D維度空間,也難以窮其真味。
所以,朱先生在他的標題後用了一個破折號來界定,——兩種人生理想。
這就是說,只看戲,是理想,只演戲,也是理想,如果又看戲又演戲,就淪為了凡人,常人,庸人。又看戲又演戲,不是理想,是世俗,是生存的技巧和方式。
這樣說,也不對。
《三國演義》中的諸葛亮,是理想的正規化,他居在茅屋裡做隱士,只是看戲,後來劉備三顧茅屋,諸葛亮走了出來,扮演了一個B角兒,做了賢相,他又看戲又演戲。看戲,潛心向學,明察世態,淡泊明志。演戲,提《隆中對》,破曹操,輔幼主,聯東吳,內修政理,南征平叛,北抗強魏,且民用其力,百姓不忿,又推演兵法,作“八陣圖”,“鞠躬盡力,死而後已”。又看戲又演戲的諸葛亮,成為“千古良相”的典範。
說到這裡,不管看戲,演戲,還是又看戲又演戲,都可以離世俗的境界,入崇高的境界。反之推斷,不管看戲,演戲,還是又看戲又演戲,不是人人可以離世俗的境界,入崇高的境界。
看戲的,可以做捕風捉影、流言的細菌,也可以做冷眼旁觀、事不關己的冷血。看戲者中的流言已是現在的一種通俗文化,茶餘飯後,最難以迴避的,就是流言。看戲者中的冷血,則成了現代人中的一種戾氣,是恐怖戲繁殖的溫床。中國有魯迅筆下的“看客”,世界有伊拉克“斬首行動”後各式冷漠的看客。看戲的人很多,帶著人性看戲的很少,於是,“世貿大廈”倒塌的煙霧中也映出了我國國民許許多多可愛的笑臉,他們笑著的時候,全然沒有對死難者的悲憫。
演戲的,其實多為美醜並舉的形態,純粹的正角反角也就一二,難以看清的就是那些屬於多數的、不是純粹的正角反角的角兒,所謂幽蘭得糞而肥,臭以成美,海木生香則萎,香反為惡,其中的美與醜、香與臭,實在不是肉眼的一時觀瞻所能定奪。
說到這裡,忽覺這個題目實在複雜,那俗世裡的又看戲又演戲的,又豈是幾個文字所能描摹?
看俗世的風起雲湧,看名利的圍、追、堵、截,覺一句話真是千古未變的真理:銳鋒產乎鈍石,明火熾乎暗木,貴珠出乎賤蚌,美玉出乎醜璞。
各路人馬粉墨登場,演戲的一人兼擔幾角,看戲的口水四處噴濺,一場戲的落幕,不知誰是明火,誰是暗木?誰是美玉,誰是醜璞?誰是明火出乎暗木?誰是暗木出乎明火?誰是美玉出乎醜璞?誰是醜璞出乎美玉?
一會看戲,一會演戲,一會又看戲又演戲,人生,真是太累。
有沒有第四種方式,脫離了俗境,即不看戲,也不演戲,更不又看戲又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