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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急死。”
細毛眼一翻:“我說海……海子啊,兄弟現在是……是落魄,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敢打包票我……我日後不吃香的喝辣的?到那時候,別說香港,美國都不算個屁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不……不可斗量,是吧士林……”說完抹了抹頭上的汗,顯然自己也覺得說話很吃力。
樊疏桐閒閒地吐著菸圈,又只是笑笑,並未發表意見。
連波側臉打量樊疏桐,越發覺得他很陌生,雖然相貌上他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他的目光和神態明顯的老練深沉多了,總有種漠然的恍惚感。人還是那個人,靈魂卻變了。至少連波是這麼感覺的。除了在醫院問過“這幾年你還好吧”,連波沒有再多問一句這幾年他在外面做過什麼,遇到了什麼,他沒有問,樊疏桐也沒有說。
在喀秋莎吃完飯,兄弟倆一起去醫院看父親。樊世榮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一直在昏睡,兩人進病房的時候,護士正在給他擦背,以防他生褥瘡。
“我來吧。”樊疏桐說了聲,徑直走過去接過護士手中的毛巾。
連波詫異地看著哥哥,更像是不認得了。
但樊疏桐沒有理會連波的目光,脫下外套,俯身掀起父親的病號服,輕輕為他擦拭後背,非常非常的輕,好像生怕把父親弄疼了似的。他什麼也沒說,抹完背又抹父親的手和脖頸,連波在一邊默默地看著,眼眶泛起潮湧的霧氣。
第三章 就是禽獸,也有疼的時候(13)
忙完後,兩人到病房外的露臺上抽菸。深秋的夜很涼,墨黑天幕上零星的星光顯得遙遠而寂寥,露臺下是醫院的後花園,冬青樹被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紗,空氣中有冷冽的清香,極大地緩解了病房內消毒水的味道。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抽菸了?”樊疏桐打量著連波,目光沒有了在飯店時的冷漠淡然,更多的是融融的暖意。
“很少抽,偶爾來一兩根。”連波笑笑。
他笑起來的樣子總是這麼斯文,但樊疏桐卻感覺到了兩人間沉默的空氣,以及無法忽視的疏離。他熟練老到地吐出一個大大煙圈,舉起手,端詳指間忽明忽滅的菸頭,像是漫不經心,又明顯是醞釀已久:“秀才,你還恨我是吧?”
“哥,說這些幹嗎。”連波轉過臉,夜風將他額頭的頭髮吹得很亂,他伸手拂了下,並不願意談這個話題。
樊疏桐沒有看他,自顧說:“真沒想到,我們兄弟會因為一個小丫頭鬧成今天這樣……其實第一次見到那丫頭,我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我覺得她會給我們這個家帶來什麼,只是沒想到帶來的會是這個家……支離破碎……不是我有意的,我不是針對她,你該知道的……”
“哥,事情都過去了,就別說了。”
“可是在你心裡從來沒有過去,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樊疏桐的聲音漸漸沙啞,背過身仰起頭來,“這幾年我心裡一直不好受,除了賺錢,人也變得懶惰很多,不願意跟自己不熟悉的人打交道,喜歡一個人待著胡思亂想……有些事真的不能想, 一想心裡就……”他指指自己的胸口,“很堵,透不過氣,堵得難受……”說著他猛抽了幾口煙,抽急了被嗆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連波輕拍他的背:“哥,什麼也別說了,只要你好好的,爸好好的,比什麼都強。”這麼說著,只覺眼眶發熱,他忙低下頭掩飾著捏了下鼻頭,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樊疏桐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伏在露臺欄杆上喘氣:“我們還有可能回到過去嗎?你明知道沒有可能的,對吧?”
“我現在只擔心朝夕,陸阿姨不在了,她該怎麼辦?”連波搖著頭,想好了不說她的,一提到她,那種避無可避的刺痛就讓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緊,“其他的事我一概都不去想,朝夕……朝夕她可怎麼辦,她還這麼小,一個人怎麼生活?她恨我們家,哥,她恨……”
樊疏桐抬頭側臉看著他:“聽說你去看過她。”
“是的,可是沒見著。”連波愣了下,覺得不對頭,“你怎麼知道?”
樊疏桐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的樣子,但終於什麼也沒說,笑了笑:“我啥事不知道呢?人在外面,心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大院……這兩年我到過很多地方,哪兒都比不上我們的大院,有時候在路上碰見穿軍裝的,就格外激動,激動得像個傻子。人真是很奇怪,為什麼失去了的回頭看又覺著惦念呢?”
連波沒有應答,嘆息著吐出一句:“我想再去看看朝夕。”
“算了吧,讓她過自己的生活吧,她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