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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禾薇的到來,趙芙蓉心裡不是沒有想法。
有別於於雅君的淡定和不屑,趙芙蓉就顯得焦慮多了。
說起來,她在刺繡這行,已經摸爬打滾了二十餘個年頭,足能說是老繡工一個了,何況三年前又領到了高階繡工證,心裡不是沒有驕傲。
其他繡工和夥計,尊敬地喊她一聲“趙姐”,她也心安理得地應了。可如今,店裡忽然新來了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說是不僅懂古繡、還能修補趙世榮那架爛洞的繡屏,趙芙蓉不由急了。
她不像於雅君——年紀輕輕就透過了高階繡工的技能考;未來還有十幾、二十年的光陰可以進步。
她已經四十出頭了,從風華正茂的青春年華、熬到眼下的不惑之齡,也就險險跨過了道橫亙於中級繡工和高階繡工之間的洪流,再往後,不倒退就是進步了。
她沒有於雅君那麼宏偉的目標和強烈的事業心,一心想要去拼、去衝、去爭當業界的領頭羊,她只想安安耽耽在毓繡閣度過這最後幾年的繡工生涯,為家裡多攢點錢,好讓兒子的病,得到最好的治療。
是以,禾薇的到來,給了她極大的危機感。生怕陶德福來個優勝劣汰,把她給辭退了,又或者,給她的待遇不如從前好了,變相地把她放回到中級繡工的位置。要真那樣的話,她得損失多少?
趙芙蓉下意識地抬眸,眼神複雜地瞥了眼獨坐繡架前幹活的於雅君。
如果自己也是這般年紀就坐上高階繡工這把交椅,面臨此刻的處境,興許也能做到波瀾不驚吧。
趙芙蓉哪裡想到,後者根本不像其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從容,心裡翻騰著呢。
只不過,她的驕傲不容許她停下手裡的活、擠到一群中低階混合、良莠不齊的繡工中間、觀摩一個十三歲的黃毛丫頭顯擺她那手古繡技藝。
可隨著圍觀群不時發出幾聲壓抑剋制的驚呼和讚歎,於雅君開始坐不住了。
趙世榮才不管“工作間必須保持安靜”的鬼制度,待禾薇一停手,立馬俯身湊過去看。
“好!”
趙世榮看後,拍著腿哈哈大笑,並不忘豎起大拇指稱讚禾薇:“這手藝!當真是絕了!”
陶德福見狀,忙起身走到近旁細看。
原先那處爛洞的地方,經她的交合繡法,不僅把爛開的屏底銜接了起來,還繡成了一隻被孤零零遺忘在花園一角的雙面繡香囊。香囊的主色調和梅花瓣相近,垂落的囊須是明黃色的,恰好和梅花上的花蕊相映成趣。
趙世榮對此很滿意思,相當滿意。
雖然仔細看,仍能看出香囊和原屏的新舊之別,但這不是問題,市面上多的是做舊手法,趙世榮從事古董行業這麼久,豈會不知一二?只要繡法上看不出區別,那就算修補成功了。
見趙世榮這麼高興,禾薇心頭鬆了口氣。
掙點錢不容易啊!
僱主要是不滿意,工錢泡湯不說,沒準兒還得賠他什麼損失。
如今這樣,她也算是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不僅是在毓繡閣,也是在這個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的世界。
圍在四周的繡工,紛紛上前恭喜:
“趙老闆這下可算是放心啦,老古董修好後,能值不少錢哪!”
“這還用說!你們沒聽說嗎?前陣子京都那邊出的一架據說也是永慶年間傳下來的繡屏,起拍價就要一百萬呢,最後好像是一千八百萬被人拍走的!”
“哇!那趙老闆該請客了!”
趙世榮眉開眼笑地一撫掌:“成!今兒我請客!你們掌櫃的不是定了地方了嗎?聚鮮樓!咱喝它個不醉不歸!”
“哇哦——”
繡工們齊聲歡呼。
雖說大中午的喝酒喝到醉醺醺並不切實際,人趙世榮了卻了心事、喝醉了大不了回家好好睡上一大覺,她們還得上工趕繡活呢,可要的就是這個氣氛不是?
禾薇也跟著笑彎了眉眼,從蒲團上起身,捶了捶發麻的小腿,回頭見陶德福給她斟了杯銀澄碧綠、清香襲人的碧螺春,忙道了聲謝,接過後,坐在繡墩上小口品了起來。
雖說只繡了個迷你香囊,和她上輩子練女紅時、一坐半天繡成衣羅裙不知要輕鬆多少倍,可這麼多人視線灼灼地盯著她繡,其中一個還是她日後的衣食父母,想不緊張都難,從起針到收針,始終提著心神,這一刻鬆懈下來,多少有些疲憊。
陶德福看出了她的疲態,將她領到隔壁的休息室。
“要是累的話,先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