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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作雨水。醒來的時候意明不在身邊,摸了眼鏡戴上,只見他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麼。
“因為打雷,醒了嗎?”我問他。
他回頭:“嗯。你怎麼也醒了?”
我披了衣服起來,走到他身邊。我們住的賓館相對地勢本身就高,我們又在二樓,遠望出去,只見一座座房子的屋頂掩映在翠色中,有些還能看見花園,在這靜謐的清晨,山水畫一般。陪著他看了一會兒,我說:“我最近白天睡得太多,早上反而容易醒。”
他看著我笑說:“我想你也覺得無聊了。”
“倒也沒有,只是享清福的日子,不是人人過得慣的。”
他聽到這裡又笑了笑,拉過椅子坐了下來,又很快地站起來,說:“坐著還是看不見。”
“什麼?”
意明指著那些房子中的一棟說:“我小時候在那裡住過。”
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找了一會兒,還是不確定他指的是哪一棟:“哪個?花園有個大花架的?”
“對。那裡以前種的是三角梅,這個時候正好是花季。不過現在看不到花,新主人可能換了別的植物吧。”
他這麼一說,我不免有些聯想。不是這麼巧的。意明扭過頭,看著我說:“那是舅舅和言採當年的房子,他們以前每年會過來住兩三個月。後來房子賣了,我也幾年沒上山,沒想到變成這樣了。”
果然。
一旦開啟這種話題,我就發現無論意明還是我,都變了。陷入對往事的追懷之中,有著平時難得一見的固執。至於我,則在一種介於畏懼和好奇的心理之中,不可抑制地希望他說得更多一些。
我就接過他的話:“每年來避暑嗎?倒也能靜心住三個月,他們應酬都很多吧。
“我以前也以為是的。後來才曉得言採工作的時候會失眠,一齣戲又動輒幾個月,他們就拿這三個月調整。”
聽到這裡徒然有些羨慕,又去看了一眼這房子:“好像能避世一樣。”
意明聽了我這句話,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看起來是要反駁的,但最後居然並沒有說什麼。
“舅舅去世之後這房子就賣了,等到言採去世,城裡的房子也賣了,錢都放到基金會里,這遺囑不知道是他們什麼時候商量的。所以說我搞不懂言採,我不知道他怎麼能在我舅舅生病的時候兩個人坐在一起商量遺囑。”意明臉色陰沉了,“我果然不喜歡他。”
你已經反覆在強調了。我心裡暗歎。嘴上則說:“他不賣,難道還回來住嗎?”
意明就不說話了。
早飯吃得不甚愉快,或許是因為早上的回憶。吃完早飯後他也沒出門,坐在一樓的廳堂裡看報紙,我就陪著他,坐在邊上看電視。這樣到了十點,雨停了,太陽也從雲裡探出頭來,他把手邊的報紙統統讀完,忽然說:“我今早說了些怪話,情緒失控,對不起。”
我看著他,說:“只要涉及到你舅舅,你道歉的頻率就比平時就高得多。其實沒關係的,你想說就說,我很樂意聽。這是你的家人,我很高興你和我說這些。”
他愣了一下,抿起嘴,又露出那種不自覺的固執來:“這些年來我爸和我都不太提舅舅了,怕我媽難過。不曉得怎麼回事,自從聽你說你在找言採的資料,我又開始想起他們。舅舅去世的時候我爸媽都在外地,沒趕上最後一面。下葬的時候她又病了,是我爸和我去的,她因為這些一直難過內疚,說些傻話。”
“你想,也許你舅舅就是不想她太難過,才這樣避開她。他們感情一定很好。”我說完想到這句話和我素信的人死神滅背道而馳,一瞬間竟也想苦笑了。
“誰知道呢。”說完這句話他猶豫了很久,我正奇怪,不妨意明低下眼來,淡淡問我,“他們葬在山裡,你想不想也去看看。”
我們先是開車,往深山裡繞,一開始還是公路,我一路上都在聽意明說謝明朗的舊事。他想來壓抑太久,說話的語氣連我聽來都覺得如釋重負。眼看前面沒有公路了,意明把車停在一邊,我們走下車來。接下來都是山路,但早上下了雨,路面都是泥,看來很不好走。見狀意明皺眉,看著我,我就說:“路還很遠嗎?不遠就走吧,既然都來了。”
“還在深處,其實我也不太記得路了,要走走看。”
他牽著我走。路很滑,我們走得很慢,沒多久鞋子和褲腳都一塌糊塗,但是這一片都是樹,風起的時候刮動樹梢,松濤陣陣,真的有避世之感。
但接下來路越來越糟,沒多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