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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他望著我,眼光變得非常柔和,然後,他對我點了點頭,似乎在叫我不要怕。我鼓足勇氣,向視窗走了兩三步,他又對我點點頭,同時微微笑了一下。我的恐懼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好奇,我問:
“你要什麼?”“我不要什麼,”他說話了,是北方口音,聲調低沉而富磁性。“你的琴拉得很好,只是,莎拉沙特作這曲子的時候是帶著濃厚的感傷意味的,假若你能去體會一個流浪者的心情,然後把你的感情奏進琴裡去,那就更動人了!”
“莎拉沙特!”我輕輕的叫著,靠近了視窗,奇怪這個陌生人對音樂竟是內行。而且,他說這幾句話,顯然是故意要使我明白他是個行家。“你是誰?”我問。
“一個流浪者!”他說,笑笑,笑得十分淒涼。
“你為什麼要站在我的視窗?”我率直的問。
他無所置答的笑笑,然後說:
“明天你下了課在校門口等我,我們談談好嗎?”
“你知道我明天有課?你知道我在哪個大學?”
“明天是星期四,下午一點半到三點半的課,對嗎?你是×大音樂系二年級的學生,主修管絃樂!”他笑著說。
“你是誰?”我悚然而驚。睜大眼睛望著他。
“不要怕!”他收起了笑容,臉色顯得很嚴肅很誠懇。“我對你沒有一點點惡意和企圖,請你相信我!”
我能相信他嗎?但是,我相信了,他的臉色使我相信,他的眼神使我震動,我覺得他有一種特殊的力量,使我迷惑,也使我信任。我點了點頭,輕聲說:
“好,明天三點半鐘在校門口見。”
“還有一個請求,”他說,“能夠不讓你家裡的人知道這件事嗎?”我很猶豫,活了十九歲,我從沒有什麼事是瞞著爸爸媽媽的。但,他那懇切的聲調使我軟化了,我點了點頭,很快的關上窗子說:“你快走吧!”同時我聽到有腳步聲在走廊裡響了起來,爸爸的聲音在門外說:“珮容,是不是你在說話?”
“沒有,”我慌亂的說,一把拉上了窗簾,“我在背詩呢,爸爸。”“背詩?”爸爸推開房門,銜著他的菸斗,含笑站在門口,對我眨眨眼睛說:“什麼時候你對詩又感到興趣的?念出來讓我聽聽是首什麼詩?”要命!我就從來記不住一首詩,這個謊撒得實在太不高明,迫不得已,我只好把臨時想起來的兩個亂七八糟的句子唸了出來:“山前有個崔粗腿,山後有個粗腿崔……”
爸爸“噗”的一聲笑了起來,菸斗差點滾到地下,他忍住笑說:“你這是一首什麼詩呀?”
我也想起來了,這原是個急口令,我竟把它念出來了。沒辦法,只得也望著爸爸發笑。爸爸笑得搖搖頭說:
“你怎麼越大越頑皮了?深更半夜不睡覺,在這兒念什麼粗腿腿粗的?快睡吧!”他一隻腳跨出房門,又回過頭來說:“哦,忘了告訴你,我們公司裡新聘了一個成大建築系畢業的學生,名字叫唐國本,星期天我們請他吃飯,你別出去,在家裡招呼一下。”“糖果盆?”我說:“爸爸,你是不是準備把這個糖果盆介紹給我做男朋友呀?我對糖果盆不感興趣,你還不如找個鹽罐子來!”“好了,別說笑話了吧,快睡覺!”爸爸說,跨出房門,眼角卻堆滿了笑。關好了門,我立即上床睡了。但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個失眠之夜。我眼前始終浮著那個清癯的陌生人的面貌,和那對深邃憂鬱的眼睛。何況,從不撒謊的我竟撒了謊,我欺騙了我所摯愛的爸爸,只為了這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我該不該這樣做?我會不會做錯了事?
第二天,準三點半鐘,我在校門口看到了他。這次,他的襯衫燙得很平,頭髮也梳得很整齊,他眼睛中有著喜悅的光輝,嘴角帶著微笑,這一切使他看起來年輕了許多。他走過來,從我手中接過提琴盒子,說:
“我們到哪裡坐坐?”“隨便!”我說。“植物園,怎樣?”他問。
植物園!那是個陰森森暗沉沉的地方,但是,現在是個大白天,陽光正和煦的照著大地。而且,這個陌生的男人眼光正直坦白,我不相信會出什麼事。於是,我點了點頭,跟他到了植物園。在植物園的一棵椰子樹下,我們坐了下來。奇怪,我,竟會跟一個陌生的男人——我甚至不知道他姓什麼,來自何方——在植物園中單獨約會!他坐著,沉思的望著前面,一隻手腕搭在椅背上。他的服飾雖簡單破舊,但卻另有一種高貴灑脫的氣質。我看看他,等他開口,但他一直沒有說話。在我們前面,有一棵矮小的植物,葉子扁而長。過了許久,他忽然指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