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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跳。偷偷的斜過眼睛去看他們,卻正好看到沈其昌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握著杯子,嘴裡銜著吸管,眼光溫柔的望著她。他們很快的就喝完了杯裡的橘子汁,高聲的叫鬧著要去比賽游泳,只有沈其昌一直文靜的微笑著。翠姑猜想他一定不大會游泳,因為他的面板那麼白,像個女孩子似的,決不是常在太陽底下曬的人所能有的。像劉阿婆家的榮生,就黑得像鍋底子一樣。翠姑正在想著,他們已經喧鬧著跑來付賬,錢是沈其昌付的,翠姑在忙亂中竟多找了一塊錢給他。沈其昌微笑的還給她一塊錢,溫柔的說:
“你算錯了,小姐。”翠姑目送他們走開,“小姐”的稱呼,使她好半天都覺得暈陶陶的。第二天黃昏的時候,冰店裡的生意比較清談了些,翠姑就習慣性的到海灘上來走走。通常來游泳的遊客,多半是一清早從臺北或別的地方坐火車來,黃昏的時候就回去了。但也有一些人帶著帳篷來露營。翠姑最喜歡看那些人穿著鮮豔的游泳衣,在水裡盪來盪去的樣子,她羨慕他們的安適愉快。在她,雖然守著海邊,卻很少游泳。她只有一件黑色的游泳衣,還是母親好多年以前給她縫的,而現在,由於她的體型有了大大的改變,那件游泳衣是早已不能穿的了。她站在海灘上,羨慕的望著幾個少女在水中尖叫的拍著水,和她們的男朋友們笑鬧著。她有點失意的沿著水走,低垂著頭,數著自己的步子。猛然,她停住了腳步,睜大了眼睛,她差一點走到一個男人的身上!那男人正仰臥在沙灘上面,閉著眼睛,顯然在享受著那黃昏時和煦的日光。當她發現這人就是昨天在冰店裡給她解圍的沈其昌時,禁不住“啊”的驚呼了一聲。沈其昌也吃驚的睜開了眼睛,看到了翠姑,就從地上坐了起來,微笑的說:“也來游泳嗎?”翠姑羞澀的搖了搖頭,望著面前這英俊的青年。大概由於太陽曬了的關係,他今天不像昨天那樣白,面板紅紅的,赤裸的上身有著亮晶晶的水珠。
“店裡不忙了嗎?”沈其昌繼續問,聲調非常溫和。
“現在不忙了,中午最忙。”翠姑克服了自己的羞澀,輕輕的回答,又疑惑的望著他問:“你晚上睡在那邊帳篷裡的嗎?”“不!”沈其昌搖搖頭,指著高處的那座白色的樓房:“我家在那邊,我在臺北讀書,暑假裡回來!”
“喔!”翠姑恍然的說:“你是沈少爺!怪不得我覺得臉很熟,你們搬來那天我也看到過你的!”
“算了!什麼沈少爺,我叫沈其昌,其他的其,昌隆的昌,”說著,他用手指在沙上寫下了沈其昌三個字,又笑著問她:“你呢?”“李翠姑。”翠姑說著,臉又紅了,因為她根本不認得沙上那三個字,她死死的盯著沙上的字,想記住它的筆劃。
“你沒有念過書嗎?”沈其昌問,聲音裡帶著點憐惜。
“沒有。”她搖了搖頭,臉更紅了。
“沒關係,以後我教你,”沈其昌輕鬆的說,從地上站了起來,望了望海水,忽然說:“一起去游泳怎麼樣?”
“好……不過……”翠姑囁嚅著,她不能說沒有游泳衣。
“沒有游泳衣嗎?走,先去租一件來用,明年暑假我從臺北帶一件來送你!”沈其昌說,有點憐憫的望著她。
翠站從更衣室裡走了出來,那件大紅色的游泳衣緊緊的裹著她那健康的、豐滿的身體。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望了望沈其昌,羞澀的垂下了眼睛。沈其昌望了她一眼,眼睛裡充滿了讚美和詫異,然後說:“走!讓我們游泳去!”當他們並肩走進水裡的時候,他又輕輕的加了一句:“翠姑,你很美!”
那晚,翠姑一夜都沒有睡著。這是她有生十七年間的第一次。沈其昌在家中足足待了三個月,這三個月中,翠姑幾乎天天和沈其昌在一起,她發狂般的依戀著他。雖然,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連握她的手都沒有握過。但,翠姑覺得他的一言一語,一個笑容,一聲嘆息,都和她那麼親切。她並不瞭解他,但卻極單純,而極熱烈的愛上了他。
翠姑認為沈其昌的知識和學問是無邊的,她知道他在臺大讀外文系,至於什麼是“外文”她卻茫然不知。一次,她鼓起勇氣來問他,他卻憐憫的對她笑笑,搖著頭說:
“你這個可憐的小東西!”
沈其昌平日說的許多話,都是翠姑理解能力以外的,但她依然喜歡聽他說。他會告訴她一些小故事,這些故事都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什麼英國的詩人啦,美國的作家啦,有時他還會吟誦一些她所聽不懂的詩句,當她惶惑而敬佩的望著他背誦時,他就會啞然失笑的說:
“啊,你是不懂這些的。走!我們游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