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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衝了過去,激動的握住她的手,重複的喊:“美嘉,美嘉!”“在那樹葉後面,”美嘉顫抖的抓住江浩說:“有一對眼睛在看我!”每一個人都緊張了起來,夏人豪本能的伸手到肩膀上去拿獵槍,這才想起來獵槍並沒有帶在身邊,他喃喃的自語著說:“奇怪,每次需要獵槍的時候,它總是不在身邊!”
夏人雄和夏人傑同時舉起火把,向樹葉後面搜尋,但,什麼東西都沒有。燕珍眼尖,高聲的叫了起來:
“啊,鹿!”大家看過去,一隻美麗的公鹿正向森林裡逃走了。
“沒事了!美嘉,我們到營地去吧!”江浩說,攙著美嘉站起來,聲音出奇的溫柔。
他們回到營地,大家都不說話。夜很深了,營火噼啪的響著,這是山裡最後的一個夜。詩蘋坐得離火很近,注視著火焰,她心裡有一百種情緒在交織著,有一剎那,她竟想到死,想到解脫。她的目光如夢,神情顯得茫然若失。半天之後,她感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抬起頭來,克文正深深的注視著她。“去睡吧!夜深了,明天還要走一天山路呢!”他說。
她站起身來,順從的鑽進了帳篷。帳篷裡,美嘉還沒有睡,正雙手抱膝坐在那兒,對營外的星光出神。詩蘋望著她,輕輕的說:“請原諒我!”美嘉有點吃驚,臉立即紅了,也輕輕的說:“也請原諒我,我說了許多沒教養的話。”
詩蘋鑽進睡袋。但,這是個無眠之夜,美嘉卻依然很快的睡著了,燕珍整夜說著囈語,叫著夏人傑的名字。
天亮了,他們拔了營,向山下走去。最後一天的山路比起以前的是好走得多,下山的速度非常的快。一路上,美嘉始終拉著江浩的手,對江浩問東問西,經過這一次事件,她對江浩似乎反而柔順了。江浩則相反的十分沉默。詩蘋一路上幾乎沒有講過話,克文小心的照顧著她,但也默默不言。只有燕珍在三兄弟中談論不休,可是,三兄弟卻顯然不大感興趣。黃昏又來臨了,他們已經距離林場不遠,到了林場,他們預料可以受到很豐盛的招待,然後可以搭車子直駛山下,今夜,他們將可以在城裡過了。詩蘋默默走著,一直若有所思的,當克文伸手幫她下一個山坡的時候,她忽然抬頭望著克文,搖搖頭說:“你不要再對我這麼好,在發生這一切之後,我不可能再和你一起生活了,我要離開你,獨自去過日子。”
克文握緊了她的手說:
“一切都會好轉的,相信我。這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已快到山下了。”“你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不罵我?”她問。
“我愛你!”他簡單的回答,詩蘋愕然的望著他,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天黑了,林場的燈光已隱約可見,美嘉深深的嘆口氣說:
“看到了燈光真好,我多希望躺在沙發裡,喝一碗好湯。”
“我只想洗個熱水澡!”燕珍說,又加了一句:“我的媽,這幾天總算捱過去了!”江浩臉色憔悴,始終在深思著,美嘉望著他說:
“你在想什麼?”“我在想,又回到人的世界了!”
他慘然一笑,笑得很無奈,很悽惶。習慣的搜尋著詩蘋的眼光,後者正緊倚著克文,眼睛依然望著遠方。
“那有什麼不好,快到家了,媽一定早就惦記著了!”美嘉說。詩蘋機械的移動著步子,“再會了!山!”她想,心中掠過一抹刺痛。莫名其妙的眼淚充塞在眼眶裡。“有時候,”她默默的想:“我們對許多事情是無可奈何的,看那些燈光,那兒是人的世界,我討厭它,但我還是要回到那兒去,沒有人能逃開這個世界!”她伸手去拿手帕,一樣東西落了下來,她俯身拾起它,是那片枯黃的幸運草,她審視著它,嘲諷的微笑著。“我們怎麼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幸運草?”她想。“或者遍地皆是,只是我們忽略了它,沒有去把它摘下來!也可能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幸運草,這只是片變態的葉子而已。”
“哦,”夏人傑打了個哈欠,對夏人豪說:“我想起了,星期六晚上還有個舞會,我要去請周小姐!”
“今天星期幾?”美嘉問。
“大概是星期三。”夏人豪說。
“對了,星期五你要到美國大使館去辦簽證,別忘了!”美嘉對江浩說。“沒有忘。”江浩無力的說,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聽得到。
燈光已近在眼前了,在那兒,迎接著他們的有飯菜、有熱水、有文明,還有一份無奈的人生。
山很快的被拋在後面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