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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若干年後悄然癒合。
王樹民突然就心不在焉起來,旁邊的謝一仍然坐得筆桿條直,一絲不苟地記錄著老師的課堂筆記,可是他自己的心思卻漸漸遛了號兒,眼神從滿滿當當的黑板,飄移到唾沫橫飛的數學老師,然後到講桌,講桌往前……嗯,那是誰的小辮子,怎麼那麼礙眼呢?
他呆呆地盯著講臺前的那條烏黑的辮子一會,心裡突然開始煩,把桌上的書一堆,低聲對謝一說:“我趴會兒,照應著。”
謝一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用看扶不上牆的爛泥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嘆口氣,把王樹民亂七八糟的筆記本拿過來,謝一出品,質量保證。
王樹民這會兒可沒有半點不勞而獲的愧疚感,他把腦袋埋在自己的胳膊中間,閉上眼睛,可是眼前老是出現梳得光溜溜的後腦勺,粗又長的馬尾辮。
哎呀,女孩兒的脖子怎麼那麼白,快趕上謝一了……不,比謝一還白,咳,呸!謝一是男的。
叫什麼名兒來著?哦,倪曉倩,小學時候隔壁班的愛哭鬼。你說這才幾年的功夫,怎麼人就變得不一樣了呢?什麼時候那黃毛小丫頭腦袋上兩條耗子尾巴似的小辮,長得那麼長那麼黑了呢?什麼時候乾巴巴只會哭的臉五官像是開了的花兒一樣,慢慢顯出了鮮豔的顏色呢?
什麼時候摸著鼻涕眼淚的瘦小女孩兒,也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呢?
倪曉倩倪曉倩倪曉倩倪曉倩……
王樹民嘆了口氣,猛地坐起來,兩頰紅得發亮,嚇了謝一一跳。胸口裡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好像要從嗓子眼出來一樣,王樹民目光迷離地發了會呆,“撲騰”一下,又摔在了桌子上,低低地嗚咽一聲。
謝一看看正激情勃發沒注意到這邊的老師,又看看王樹民,低低地說:“你……吃壞肚子了?”
王樹民蔫巴巴地看著他,可憐兮兮地眨巴眨巴眼:“小謝……我陣亡了,你、你、你告訴我爸媽,讓他們倆節哀順變,趁著年輕再生一個,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哎喲!”
謝一把十六開的課堂練習冊拍到了他臉上。
唉,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的轉個不停,
春風不解風情吹動少年的心……
一個禮拜後,飽嘗相思之苦的王樹民寫了一封撕心與裂肺齊飛,錯別字共病句一色的情書,偷偷塞到了倪曉倩的桌子裡。
哎呦呦,看誰的臉紅了?哎喲喲,男生愛女生,哎喲喲,王樹民喜歡倪曉倩。
流言比秋冬的流感還迅捷地在少年們之間傳播,哎,你聽說沒,初二四班的王樹民和倪曉倩好上啦。
曖昧的表情和曖昧的言辭,下課的時候,謝一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清淨了好多,老纏著他搗亂的那個人,現在樂顛顛地去找他的小女朋友了,好像缺了什麼東西一樣。而原來一上課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那個人,現在活像打了雞血吃了化肥,一天到晚亢奮得不行,小紙條比國際航班飛得頻繁多了,白花花地從不同的人手上傳過來,或者乾脆空降,讓旁邊的人煩不勝煩。
有時候謝一斜著眼睛瞄到王樹民手上的紙條,全是雞毛蒜皮。什麼“今天中午吃了什麼”“討人嫌的親戚又來了”“英語老師臉上長了個大包”“誰誰誰和誰誰誰又好了,又打了”“誰誰誰老在背後說人家壞話”
……
謝一心想,以前怎麼沒發現倪曉倩這丫頭這麼貧,女生怎麼都這麼瑣碎?小眼睛塌鼻樑,哪好看了?
王樹民那雙二五眼,一準該配個鏡子了。
倪曉倩話多,王樹民話也多了起來。這丫本來就愛沒事找事窮白活,現在更上一層樓,有事沒事拉著謝一說:“小謝小謝,我跟你說,今天我跟倪曉晴去操場那邊看花來著,傳達室養了一盆水仙,乾淨著呢,倪曉倩說那大蒜那麼寒磣,還會開花,真難得,你說這傻妞嘿,有大蒜長成那樣的麼,明明就是洋蔥開的。”
……王樹民你個二百五,鑑定完畢。
“今天倪曉倩給了我一管護手霜,嘖,香死了,非讓我抹,說省的手裂開,你說咱一大老爺們兒,你要不,給你。”
切,人家誰誰誰專門給你預備的,我拿著算怎麼回事兒?
“凍死我了,剛剛給倪曉倩買包子去了,丫頭非要吃那一家店的,排隊排了半拉鐘頭。”
倪曉倩倪曉倩……你丫腦子讓水衝了,就剩下倪曉倩了吧?
這些話謝一都沒說出來,王樹民嘮叨,他就笑,有時候不鹹不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