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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臉頰緩緩滑落,就像是流出了兩道黑色的淚水。
田茂生叫道:“不好!要屍變——”
“小聲點兒,人沒給你嚇死,屍體要給你嚇活了。”穆師傅橫了田茂生一眼,拍拍蓮花的心口,掏出手帕,像照顧小孩一樣替她仔細擦拭,不客氣地使喚田茂生:“生火,這姑娘在水裡呆了那麼多年,體內全是寒氣,你還給她納五方雪氣用冰封法,她能不難受嗎?”
田茂生聽穆師傅準確地報出了封屍法,對她的本事又信服了幾分,心裡覺得話說得在理,面上也不拿喬,聽話的出去撿了些乾枝子,攏來稻草,在廟堂裡搭了個火堆,火苗竄起來沒多久,蓮花的顫抖就停了下來,直愣愣地站著,看起來老實得很。
穆師傅和李安民一人一邊,把蓮花扶到曬穀墊上躺下,穆師傅對田茂生說:“接著要給新娘子梳妝打扮,男士退避,你在的話她會害羞,一害羞,就要屍變了,去去,到門外守著。”像趕蚊子似的揮揮手。
田茂生翻了個大白眼,咬著菸嘴子哼哧哼哧地走出去,把廟門帶上,靠在門板上說:“出什麼岔子喊一聲,我人就在外面,隨喊隨到!”
李安民噗嗤笑了出來,看向穆師傅,小聲說:“人不可貌相啊,田師傅是個熱心的大好人。”
“好心講義氣還放得開,跟他老子老爺一個樣,忠義是田家人的傳統美德。”穆師傅用評價老熟人的口氣讚美老田一大家子,臉上表情甚得瑟。
她手腳麻利地解開最後一層罩衣,拆散五彩布條,揭下符紙。
蓮花突然彈坐起身,摳起十指朝穆師傅撈去,李安民低叫了聲:“小心!”
穆師傅卻不慌不忙地從腰後抽住一張符紙,輕輕撥開蓮花的手,把符紙點在她的胸骨中央,蓮花就維持著坐姿不動了。
穆師傅從藤架裡翻出一條幹淨的布巾,解下腰上的水壺,倒水打溼布巾,放在火上烤熱,遞給李安民,吩咐道:“你替她再擦一遍身,每處都擦乾淨了。”
李安民結果抹布照著做,穆師傅從符袋裡取出一根頂端包銀珠金屬小棒,一點點剔開蝨婆面具與臉部的接縫,把面具摘了下來。
面具下的臉慘不忍睹,鼻樑骨斷裂塌陷,雙眼的眼皮被黑線交叉絞合在一起,嘴裡平塞了一塊帶弧度的薄鐵皮,鐵皮上鏽跡斑斑,緊緊粘合在下嘴唇上。
“這……怎麼弄得這麼慘?”李安民捂住了嘴。
穆師傅把蝨婆面具反過來給李安民看,面具的內腔竟然被填滿了泥塊,按正常來說,這面具壓根就戴不上,如果要想使面具和臉部緊密貼合,那鼻樑骨肯定會被壓斷。
穆師傅說:“薄鐵皮與面具的嘴孔接合在一起用來進食,只能吃流質物,這蝨婆面具是蠱婆用來施懲的刑具,如果徒弟或蠱子不聽話,就用這種面具來封閉五感,囚禁在山洞裡折磨到死。”
李安民說:“可蓮花不是七元鱉的女兒嗎?會有哪個母親這麼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就不好說了,也許蓮花不是她親生的,要麼就是七元鱉這蠱婆沒有正常的親情觀念,需要的不是女兒,而是一個聽話的傀儡。”
穆師傅一邊說話一邊把蓮花眼皮上的黑線挑掉,撕下嘴唇上的薄鐵皮,李安民不用她講,自動上前替蓮花擦臉,黑色的液體從蓮花的眼角里溢了出來,順著臉頰滑落。
李安民鼻子也酸了,幫她擦掉黑水,輕聲說:“沒事了,都過去了,我們找到了平哥,他在等你呢,打扮漂亮些就去見他。”
蓮花的面板顏色逐漸變淡,叢密的白毛也褪了下去,穆師傅幫她穿上紋著金繡的鮮豔苗服,將銀飾花環一串串掛上。李安民從包裡拿出冬月飛雪鐲戴在蓮花的右手腕上,蹲在後面替她梳頭,用牛角梳一梳子一梳子的從上往下順理,每一梳子下去,蓮花的身體就回軟一分,等到把辮子紮好,她也躺了下來,面容變得很安詳。
穆師傅拿出一截手指粗細的竹筒拔開,這竹筒上半截是枝毛筆,下半截則是裝墨的容器,穆師傅用毛筆蘸朱墨點在蓮花的頭頂心,額心,雙耳,貼上自家的符紙,把她扶起來,手鬆開,她就自己穩穩地站住了。
李安民好奇地問:“你用的是什麼符?為什麼不用招魂幡就能跟著你走,還說停就停?”
穆師傅給蓮花包上花布頭帕,伸出兩根手指說:“送屍一般用兩種符訣,跟字訣和立字訣,和尋常走腳的吆死人一個道理,只不過其他走腳師傅用聲音喊,我這邊給換成符咒了,都一樣。”
待一切忙妥之後,田茂生進來了,見蓮花亭亭玉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