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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她的背影,聶驫突生一股衝動,叫住了她。
“還有事?”
他舔舔唇,吞口唾沫。“你……一直在這兒?”看看鬧鐘,時針指著五,記得睡前還在十二的位置。“一直在這兒?”
不懂他介意的是什麼,但她待了一個下午的確是事實。
螓首輕點,顧著說話的她沒注意到點頭時,躺在地上的男人悄悄露出憨笑。
“你的房間太亂了,順手整理了一下。”說到這兒才想到——“糟,你不介意我整理你的房間吧?有些人是亂中有序,一旦收拾整齊了,反而會找不到東西,你該不會也是這種人吧?”
“不、不是。”她一個下午都在這裡陪他——這讓他覺得開心,彷彿上了天堂,身邊縈繞著美妙樂音。“謝謝。”
“哪兒的話,我們是朋友,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磅!一句“朋友”立刻把他打進阿鼻地獄,四周淨是牛頭馬面,鬼哭神號。
只是朋友……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目送她直到門關起,聶驫哀哀一嘆。
唉,只是朋友啊……
“你送過上就好,我、我下去了。”
聶驫轉了腳跟,直想打退堂鼓。
“聶!這是你賠罪的大好機會啊!”白楊飄到他面前。“你想想看,呂伯伯現在忙得抽不開身,剛好你在,這是天意啊,老天註定要你把這份檔案送給若玲,舍你其誰?”
“不不,你去就好。”回想上次狼狽丟臉的情景,蒼白俊顏染上紅暈;再想起事後還讓她來探病、為他整理房間,更是想把自己給灌水泥丟進臺灣海峽。
他是個男人,卻什麼事都做不好,老給她添麻煩,唉……聶驫深深陷落自厭的情緒之中。
“這是你表白的大好機會啊,難道你要一直單戀下去?一輩子躲在角落暗戀若玲?萬一她哪天嫁人了,那你怎麼辦?”
“我祝福她。”
“你連試都沒有試就要送上祝福?”白楊怪叫。這個性怎麼這麼像她認識的某個人?“你難道從來沒想過,若玲身邊的男人會是你?”
裝滿機械原理的腦子難得換上一片旖旎,又是一陣臉紅。
“沒有你會臉紅?”她才不信咧。
“我才沒——”
“不要狡辯,你不是能說善道的人。”白楊飄坐到他肩上。“聶,事情要試過才知道,就像你成天埋在機械堆裡拼拼湊湊,在沒有動手去做之前,永遠不知道會拼湊出什麼東西不是嗎?愛情也一樣,不試,永遠只有單戀、暗戀的份。”勸到最後,化成幽幽嘆息,讓聶驫身周氣溫瞬間降了一度。
“可是……我只要這樣就很滿足了。”他知道自己在常人眼裡是個怪眙,雖然從來不懂自己是哪裡怪了,可是他人投來的目光總是異樣的。“因為有你,我跟她才能成為朋友。”
“雖然是朋友,卻很少說話。”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聶,跟我說話時,你的表情鎮定,說話也算得上流利、有條不紊:可是,為什麼在若玲面前就像掉了腦袋似的,只會出糗?這太奇怪了,不論是誰,都希望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出最完美的一面,不是嗎?你卻反其道而行。”
這道理他世明白,可每回在若玲面前就是會緊張得手足無措,事後才悔恨交加地掹捶心肝。
聶驫幽怨地嘆口氣。他不若可法那麼優雅悧落,也不像魚那樣大方,更不及村上憐一的溫柔體貼,
他只是聶驫,那個面對心上人時,笨拙得像個幼惟圓小男生、表現得像個掉了腦袋的白痴聶驫。
就連她一聲關切的詢問,都能讓他興奮得失手把螺絲起子敲進映像管,引發小爆炸,進而發生一連串慘劇。
說到這兒,他想起還得再去找看看有沒有還能用、卻破丟棄的映像管……他還欠黎一臺電視機,唉。
“你都三十歲了,還像個害羞的小男孩,這樣是不行的……”白楊搖頭,嘆得老氣橫秋。“你這樣,最後落得眼睜睜看著若玲嫁作他人婦的下場,也是自找的,”
鬼氣森森的哀嘆裡,混進一聲低喟。
那是男人無奈的嘆息。
“我明白,卻無能為力。”
“放手去追求——”
聶驫搖頭,甩去她的慫恿。“我寧可維持現在介乎陌生人與朋友之間的交情,有招呼、有問候,而我也能回應——”雖然每每有氣無力、次次膽戰心驚,但——“目前這樣我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