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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沒有坐父親的車,一個人走路回大院的。在林蔭道碰見樊疏桐和寇海他們,幾個人站在路邊抽菸,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他。
連波目不斜視,徑直從樊疏桐身邊走過。
樊疏桐叫他:“秀才。”
連波回頭,冷冷地瞥著他,道:“你現在該滿意了吧?”說完掉頭就走,腳步踉蹌,那背影消失在林蔭道盡頭的時候,樊疏桐只覺像有刀子在心口生生地割,一刀一刀,痛到他吸氣都不能緩解。於是他知道,他的人生從此將不同,究竟哪裡會不同他也說不上來,只覺難過,送走陸蓁母女他理應高興,可是為什麼還這麼難過?
他第一次在兄弟們面前深深低下頭。
煙燃到了指頭都不顧。
寇海搭住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來日方長。”
四年後,陸蓁去世的訊息傳到聿市的時候,樊世榮病倒入院。連波當時已經轉業,在聿市的晚報社工作,照顧父親的任務落在了他身上。樊疏桐沒有在聿市,自從陸蓁和朝夕被送回老家後,樊世榮就沒有正眼看過這個兒子一眼,當他不存在。無論他在外面多麼渾球,闖了多大的禍,樊世榮都置之不理。父子倆已然形同陌路。樊疏桐也就越發的放浪不羈,從部隊復員後在市裡一家事業單位掛著,可他一天班都沒上過,整日在外面遊蕩,不是打架鬥毆,就是跟社會上各種各樣的女孩鬼混,家對他而言比地獄還可怕,因為家裡除了珍姨,沒人跟他說話。就連連波跟他的話也很少,一是連波在報社的工作很忙,經常出差,兄弟倆十天半月碰不上面是常有的事;二是連波在感情上明顯地疏離了樊疏桐,見了面很客氣,那種客氣怎麼覺著都生分,樊疏桐知道,還是朝夕的事讓連波沒有釋懷。
其實他自己也很後悔,只是他不願意承認而已。
偶爾回家,總能看到樊世榮在陸蓁和朝夕的房間流連,一坐就是半天。朝夕的房間一直還保持著原樣,平常除了珍姨打掃,外人是不準進那個房間的,包括樊疏桐。看著父親偉岸的身軀變得佝僂,坐在朝夕的書桌前,拿著她們母女倆的相框摩挲著,樊疏桐心裡一點也不好受。
所以,樊疏桐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他受不了那氣氛。
不久,樊疏桐因為打群架被關進了派出所,事出得還很大,樊疏桐發狠,把對方一個小子的胳膊砍廢了,而那小子的來頭也不小,他老子是市裡的秘書長。其實也就是為一個女孩鬧的,那女孩是個護士,樊疏桐先看上,好了一段時間,不知怎麼被秘書長的兒子盯上了,一來二去的雙方就幹上了。如果是普通鬥毆,派出所裡關個幾天就會放出來,就算樊世榮對這個兒子不聞不問,但到底是樊司令的公子,地方上多少都是要買些面子的,否則樊疏桐早被判了。但問題是這次被砍的人也是高幹子弟,肯定不會相讓,結果樊疏桐的案子在派出所擱了幾天就上報到檢查院了,一旦法院開庭審理,不在號子裡蹲個三五年是出不來的。 。 想看書來
第三章 就是禽獸,也有疼的時候(7)
事情驚動了軍區,有人請示樊世榮,要不要出面打個招呼,當時樊世榮正在批閱檔案,頭都不抬:“判吧,為民除害。”
就連連波跟父親求情都無濟於事,樊世榮就是不肯出面。最後還是寇振洲看不過去,親自請秘書長吃了飯,還賠了一大筆錢,這事才勉強壓了下來。可是樊疏桐一點也不慶幸,他知道,他跟父親終於是完了。從看守所出來後,他回了趟家,收拾東西走人,說是去深圳打工賺錢。
“有了錢,閻王都給老子讓道!”他跟連波說。
連波攔不住他,著急了:“你一個人到外面怎麼行,萬一又有點什麼事,誰來罩你?在聿市,到底是爸的地盤……”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走!”樊疏桐去意已決,惡狠狠地說,“我不想一輩子被他看扁,我樊疏桐這輩子不會就只這個樣子!”
那晚他等著樊世榮下班回來,樊世榮可能也知道他要走,瞥了眼他腳邊的行李,一聲不吭地上樓。
“……爸。”樊疏桐記不起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叫過爸,他看著父親的背影,“咚”地一下就跪下了,“爸,我要走了,我知道你恨我,不想看到我,那我就走遠點好了。今天這一拜,是感謝你的養育之恩,今生今世,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我一無所有,沒有東西報答你的養育之恩,就叩個頭吧。”
說著對著樊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