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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瀝川還住在醫院裡。聽說給他安排的是“高幹病房”。因為霽川怕他的傷口止不住血,又怕感染,硬要他留在醫院裡“觀察”。病房遮蔽一切手機訊號,但有專線可以上網。我知道瀝川非常忙,估計像我一樣,一天只睡幾個小時。我給他發過一封簡單的郵件,問他好一點沒有。對於這個問題,他一個字沒回,回給我的是三個附件,點開一看,是三張圖紙。這是他來溫州之後對我的一貫態度,公事公辦,止談風月。不管他,心裡甜蜜蜜的。他肯跳垃圾箱,我幸福還幸福不過來,抱怨什麼。
接下來,我美美地睡了一個午覺,五點鐘時,張慶輝忽然打電話過來:“安妮,晚上資方的新年酒會,你參加一下。你能喝點酒嗎?”
“能啊。”我除了煙癮,還有酒癮,試過一次大麻,怕坐牢,不敢吸毒,算得上五毒俱全。瀝川不過是隻發現了一樣而己。
再說,朱碧瑄的酒量那麼好,作為她的下一任,我能比她差太多?
“你守在王總身邊,他不能喝酒,一滴也不能。盛情難卻的時候,你替他擋一下,行嗎?”
“沒問題。”
“其中有位謝市長,是關鍵人物。他有很重的溫州口音,我聽起來都困難,王總肯定聽不懂。你翻譯的時候小心點。”
我的臉一下就白了。我也聽不懂溫州話,不光我聽不懂。聽說在這裡住了三年的外地人,也多半聽不懂。
“他的溫州口音有多重?”
“他畢業於清華大學,你說,會有多重?”張慶輝在那一頭說,“而且,他是行內人,清華建築系的。所以,王總的名字他聽說過。”
“哦!酒會幾點開始?”
“六點整。資方上午才通知。你準備一下。我們這邊就去四個人,江總,王總、我和你。你坐江總的車子,我去醫院接王總。我們在酒店門口見。”
為了配合這次行動,我挽了一個小小的髮髻,上面插一根紫色的木簪,很鬱悶地穿了一件白底藍花的旗袍。除了胸之外,我的曲線尚可,胸的問題也好辦,紋胸一戴就墊高了。那旗袍緊緊地包著我,顯得我瘦骨嶙峋。我想把自己打扮成古典動人的林黛玉,好讓那些逼我喝酒的人於心不忍。
坐在江總的車子裡我還在複習《溫州方言大全》:“了了滯滯”就是“清潔乾淨”;“雲淡風輕”就是“輕佻”;“勿儼三四”就是“不正派”……等等,等等。到了酒店的大門,我發現CGP的“頭粒珠兒(溫州話:老大)”瀝川同學和張慶輝已經等在那裡了。
在正式場合瀝川習慣穿純黑色的西裝,手拿一根赤色手杖。黑色襯衣、黑白相間的領帶,襯著他那張瘦長的臉、高高的額頭、挺直的鼻樑和倔強的下顎,看上去十分硬派。其實,瀝川最吸引我的是他的眼睛。無論外表看上去有多麼冷酷和剛強,他的目光非常純淨,不含一絲雜念。在他的眼眸深處,隱藏著一股近乎教徒似的虔誠和深情。
在這次參加競標的設計師中,三十一歲的瀝川最年輕、最知名。他在公共場合是著名的冷麵郎君,寡言少語、非常矜持。所以我看見瀝川的時候,他的情緒和表現都已進入到了“公共狀態”。他看見我,眼波微動,迅速恢復原狀。
“二位沒有久等吧?”江浩天說。
“沒有。”
“王先生的身體好些了嗎?”江浩天上去和瀝川握手。
“已經好了。”
在大廳的接待處,瀝川在眾目睽睽之下,幫我脫下大衣,連同他自己的風衣,一起交給服務員。我有點不自在,覺得在場的很多人會誤會我是瀝川的太太。所以,瀝川每次和人握手,我都不忘記上前解譯:“我是安妮,王先生的翻譯。” 畢竟來的人,大多是業界同行,大家彼此都認識。所以,很多人都笑著反問:“王先生中文那麼好,還需要翻譯嗎?”
當然,也有幾個人誤會我是朱碧瑄,握手的時候叫我朱小姐。這回輪到瀝川一個一個地解釋:“這位是謝小姐,我的新任翻譯。”
我們一路寒暄下去,一直走到靠近酒桌的地方,便看見一位六十歲左右的方臉男士,被一群設計師如眾星捧月般圍在當中。江浩天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向瀝川耳語:“那位就是C市的市長謝鶴陽先生。”
謝鶴陽因為長得一張又黑又方的臉,外號“鞋盒”。當然,沒人敢當面這樣叫他。瀝川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