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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兆臨見形勢不妙,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二話不說,挑了一根最粗的針,徑直朝蕊喬身上的頸間處紮了下去,蕊喬悶哼一聲,漸漸地平復了胸氣,躺在榻上奄奄一息,整個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的氣力。
芬箬簡直不忍再看下去,出去回了太后的話。
雖然最擔心的就是滑胎,但實際上蕊喬從池子裡被人撈出來的時候,大家心裡也都清楚,這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只是太后還是盼著孫兆臨能夠力挽狂瀾,如今希望落空,一下子有些悵然,坐在合歡殿的主廳內長聲一嘆,久久不語。
德妃,淑妃和賢妃也無人敢出聲,只有鍾昭儀默默地拿出一方帕子側過頭去掖著眼角。
與外頭噤若寒蟬的氣氛相比,裡頭孫太醫正在對皇帝‘諄諄教導’著:“陛下,微臣施針只是能做到暫緩娘娘的病情,可心病還須心藥醫,長此以往,得須娘娘自己想開些,所以也請陛下……陛下您多多體恤。”
“朕知道。”皇帝坐在床沿,用手捋了捋她額前溼濡的碎髮,眸色溫存的望著她。
他何嘗不想體恤她,好好對她,本來有個孩子,她平淡的生活會增添很多樂趣,他是知道她的,嘴上不說,其實整個世界在她眼裡,與灰色無異,活著如同行屍走肉,就連自己也不能成為她生命裡的那抹亮色,所以孩子是最好的寄託,他一直想要給她一個孩子。
可是就在這個時刻,他聽到一聲微弱的嚶嚀,帶著濃濃哭腔:“三哥……三哥……”
雖是極力的壓抑,但他聽清楚了,放在她額頭上的手驀地頓住。
太醫知趣的退出去,皇帝俯身湊近她的胸口,她的聲音於是愈發清晰,口口聲聲的喊著‘三哥,唔,我疼,我好疼’。
皇帝的眸子瞬間如淬了冰一般,不,是毒,有一種憤懣的怨毒,木槿嚇得趕忙跪下,解釋道:“陛下,娘娘她是病糊塗了,陛下——!”
饒是如此,也沒能抑制住皇帝排山倒海的怒氣,他‘蹭’的從床沿站起來,木槿見狀更是一個勁的磕頭,砰砰砰的砸在地上,幾乎是聲嘶力竭:“陛下,娘娘真的是病糊塗了,請陛下垂憐,請陛下垂憐。”皇帝卻是恍若未聞,起身大步流星的踏了出去,頭也不回。
轉眼間,屋裡只剩下她們主僕二人。
蕊喬驀地睜開雙眼,直勾勾的看著頭頂上方,似老僧入定般出神。
木槿嗚咽道:“娘娘,您這又是何苦呢!”
“奴婢雖然不知您和陛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娘娘此時滑胎,陛下必定愈加憐愛,闔宮哪一位主子不是巴巴的望著陛下過去,哪怕是坐一坐也好,眼下也就只有咱們合歡殿能有這樣的福氣,可娘娘此時無異於是將陛下拱手讓人啊,娘娘……”木槿斷斷續續的邊哭邊說。
蕊喬始終不發一言,木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床頂上掛著一隻軟布包,那是蕊喬親手縫的布老虎,說是將來不管生的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可以用來逗她/他玩兒。
木槿望著也傷心,捂住嘴不敢再哭出聲。
外頭,一早得了訊息的太后見皇帝出來,迎上去道:“孩子的事,哀家都知道了,現今大人如何?”
皇帝悶悶道:“就那樣吧。”
孫太醫偷偷打量了一眼皇帝,斟酌道:“是老臣無能,非但孩子沒保住,如貴人也是傷的不輕,怕且要慢慢將養著。只是此刻人固然是無礙,精神頭卻不濟。”
太后容色悽悽,點頭道:“也是,任誰碰著這個事兒一時半會兒只怕都想不開,何況還是個將要出生的孩子。”說著,對孫兆臨道,“以後如貴人的身子還是交由你調理吧,她還年輕,將來總會有的。”
孫兆臨道了聲‘是’,太后捏了捏發脹的太陽穴:“好好的一箇中秋,怎麼會搞成這樣!芬箬啊,今夜你就留在這裡看著些吧。”繼而又把頭轉向德妃她們幾個道,“你們幾個也蹲守了大半夜,現下都回去吧,留著這裡也是平白給如貴人添亂,幫不了她什麼,且由她好生歇著。”
“是。”宮妃們一一斂衽行禮,接二連三的出了合歡殿,很快皇帝也跟著走了,沒人琢磨的透他到底什麼心思,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他似乎一點也不悲慟。
倒是鍾昭儀心裡挺難過的,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涼,覺得天家便是如此,前一刻還把你捧在手心上,轉瞬間你就成了地上的泥,更何況蕊喬與她一樣,都是沒什麼家勢可以依傍的,因此她是真的很擔心蕊喬的,但她人微言輕,也只有等過幾日再來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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