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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古仲急匆匆地離去,並應允過幾日就找匠人來為她修建制墨小作坊,古緋才冷了臉,她一人靜坐半天,後找來苦媽,面無表情地吩咐道,“苦媽,明日我們出府。”
14、摔墨
易州,大殷榮河以南,自古松柏遍地,四季蒼翠,素有小墨都之稱,所產易墨聞名遐邇,且易州行商熙攘來往,榮河河道便利,若要論墨錠的優劣,自是趕不上大京,可墨類品種隨著客商往來卻是最多的。
時正巳時,坊間頗為熱鬧,多數人心思活絡的都在外逛。
古緋蒙著面紗,穿著簡單月白長裙,本是妙齡窈窕姑娘,卻不|良於行的坐在輪椅上要人推著走,一路慢行,引了不少人側目。
“姑娘,想去哪?”苦媽在古緋身後小聲的問,她看了看四通八達的青石板路面,一時半會摸不準古緋的心思。
古緋指尖習慣放在膝蓋上,指腹打著圈摩挲,眼都不眨的回道,“去東門墨市。”
易州東門墨市,是除大京以外整個大殷墨最齊全的地方,此處制墨小作坊很多,百花齊放,自然墨的品質也是參吃不齊。
古緋在東門口觀察了會,便看到好些穿短襟的小販神神秘秘的遊蕩往來,若是瞧著穿著像外地人的,便三三兩兩湊上去,滔滔不絕的介紹一氣。
若對方是個懂行的,自然便介紹到正兒八經的墨坊店鋪中,買賣成了,稍後這些小販也能從中得點穿針引線介紹的利錢,若買賣不成,只當作罷。
可要對方不懂墨,偏生又不帶行家出門,那麼這些小販見對方意動之後,便會尋人少的地,偷偷摸摸的搗鼓個墨盒出來,露出一角,將墨盒中的墨錠說成家傳之物什麼的。
這種伎倆,無非便是打著能騙一個是一個的一錘子買賣,就連驗看的時候,這等滑頭早事先準備好了上品墨錠,哪裡會看出破綻來,真到結銀子之時,上品墨錠在神不知道鬼不覺間就被調換成了劣質墨錠。
當街買下的,還當天上掉餡餅,貪了多大的便宜,殊不知自己才是被坑的那一個。
古緋不過瞧了半個時辰,便見至少有兩三個人上當了。
她勾了勾嘴角,暗道,人心貪婪,可悲也可嘆,當不得半點同情憐憫。
“四處逛逛。”古緋眯了眯眼梢,聲音難的有些輕快的道。
苦媽依言,避開熙攘人流,那等挑擔揹簍的小攤她不管,只逢著鋪子便轉進去。
古緋看了好幾家下來,心裡對易州的制墨行當大概有數,手藝比不上大京墨家,可耐不住有易州獨有的易墨,以及眼花繚亂的彩墨。
她也沒說不買,對主動來介紹的夥計,讓苦媽婉約的拒絕,自己一個人挨個看起來。
待行至坊間中段位置,古緋不經意抬頭,視野之內便撞進一座四角朝天,簷下懸鈴,硃紅高門的三層塔樓。
不用去丈量也能判斷出這座精緻的樓宇是整個東門墨市最大最氣派的,懸掛的牌匾鑲金,上是龍飛鳳舞的“小墨墨坊”四個大字。
一瞬,古緋擱膝蓋的手驀地收緊,她緊緊抓著搭腿上的薄披風,本就白的臉色越發蒼到透明,赤紅戾氣幾乎是剎那就從點漆黑瞳中撲騰而出,翻滾著化為陰冷的狠厲。
幾乎在眨眼之間,苦媽就察覺出古緋的異常,她驚呼一聲,“姑娘,冷靜!”
隨後不放心的手搭古緋瘦到能摸出骨形的肩上,微微用力。
古緋深呼吸一口氣,她在面紗下的唇幾乎咬出了血跡,“我省的。”
聞言,苦媽更不放心了。
古緋舒展了幾下手指頭,她轉頭望著苦媽,比常人都大一圈的瞳仁格外漆黑如夜,映襯的眼白更為白,真正的黑白分明,讓人仿若跌入沼澤漩渦,陷進去就再也爬不起來。
這也是古緋那張只能說清秀的臉上唯一讓人過目不忘的地方。
她嘴角暗影深邃,隱約誰也看不見的譏誚,蔥白細指一揚,指著小墨墨坊道,“苦媽,推我進去!”
小墨墨坊,“墨”字前冠以“小”字,便是顯而易見的表明了自己的來歷,易州五歲小兒都知道,那是大京百年制墨世家墨氏主家在易州的分家,所出墨錠不管是形色還是質感都是易州無數小作坊比不上的。
雖未有排名,可在易州人心裡,小墨墨坊便是易州的第一制墨家族,縱使是個分家,可從大京墨氏主家出來的,很多東西便是不一樣的。
古緋被苦媽推進去,越發近了,她反而出奇的理智和冷靜,像分裂出了兩個自己,冷眼瞧著一切,包括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