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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樓堅定的回答。“我要留在這兒,不顧一切後果!”下了樓,他到廚房裡去灌了熱水袋,回到涵妮的臥房。涵妮剛剛吃了藥,躺在那兒,面色仍然十分難看,雅筠憂愁的站在床邊望著她。雲樓把熱水袋放在涵妮的腳下,再用棉被把她蓋好,她的手腳都像冰一樣的冷,渾身發著寒顫。雲樓對雅筠看了一眼:“要請李大夫來嗎?”
“不,不要,”涵妮在床上搖著頭。“我很好,我不要醫生。”
她一向畏懼著診視和打針。
“好吧!看看情形再說。”雅筠把涵妮的棉被掖了掖。“我們出去,讓她休息一下吧!”
“別走,雲樓。”涵妮軟弱的說。
雲樓留了下來。雅筠望著這一對年輕人,搖搖頭,她嘆了口氣,走出了房間。這兒,雲樓在涵妮的床沿上坐下來,彼此深深的凝視著對方。涵妮的眼睛裡,帶著份柔弱的、乞憐的光采,看起來是楚楚可憐的。蠕動著那起先發紫,現在蒼白的嘴唇,她祈求似的說:“雲樓,你別離開我!如果你回香港,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真的,雲樓。”
雲樓的心臟被絞緊,壓碎了。撫摸著涵妮的面頰,他拚命的搖著他的頭,含淚說:“涵妮,我決不離開你!我發誓!沒有人能分開我們,沒有人!”
於是,這天晚上,他寫了封最堅決,最懇摯的信回家,信中有這樣的句子:“……我寧可做父母不孝之兒,不能讓涵妮為我而死,今冬實在無法返港,唯有求父母原諒……”
這封信在香港引起的是怎樣的風潮,雲樓不知道。但是,數天之後的一個晚上,雲樓和涵妮全家都坐在客廳中烤火。涵妮病後才起床,更加消瘦,更加蒼白,更加的楚楚可憐。雅筠坐在沙發上,正在給涵妮織一件毛衣,楊子明在看一本剛寄到的科學雜誌,雲樓和涵妮正帶著深深的醉意,彼此默默的凝視著。室內爐火熊熊,充滿了一種靜謐而安詳的氣氛。儘管窗外朔風凜冽,寒意正深,室內卻是溫暖而舒適的。
門鈴忽然響了起來,驚動了每一個人,大家都抬起頭來,好奇的看著門口。秀蘭進來了,手裡拿著一個信封。
“先生,掛號信!”
楊子明接過了信封,看了看,很快的,他抬頭掃了雲樓一眼,這一眼似乎並不單純,雲樓立即對那信封望過去,航空信封,香港郵票,他馬上明白此信的來源了。一層不安的情緒立即對他包圍了過來,坐在那兒,他卻不敢表示出任何關懷。雅筠乘楊子明拿收條去蓋章的當兒,接過了信封,笑嘻嘻的說:“誰來的信?”
一看信封,笑容在她的唇上凍結了,她也抬頭掃了雲樓一眼,寒意似乎突然間鑽進了屋裡,充塞在每個角落裡了。雅筠蹙起了眉頭,毫不考慮的,她很快就拆了信,抽出信箋。雲樓悄悄的注視著她的臉色,隨著信中的句子,她的臉色越來越沉重,越來越難看,越來越憤懣……接著,她陡的放下了信箋,喊著說:“這未免太過分了!”
雲樓從來沒有看到過雅筠像這一刻這樣憤怒的臉色,不止憤怒,還有悲哀和昏亂。楊子明趕了過來,急急的問:“怎麼?他說些什麼?”
“你看!”雅筠把信箋拋在楊子明身上。“你看看!這像話嗎?這像話嗎?”一層淚霧忽然迷糊了她的眼睛,她猛的整個崩潰了,用手矇住了自己的嘴,她轉身奔上了樓梯,啜泣著向臥室跑去。
“雅筠!雅筠!”楊子明喊著,握著信箋,他緊緊的跟在雅筠身後,追上樓去。這一幕使涵妮受驚了,站起身來,她惶恐喊著:“爸爸!什麼事?什麼事?”
“不關你的事,涵妮,”楊子明在樓梯頂上停頓了一下,回過頭來說:“你該睡覺了!”說完,他轉身就奔向了臥室。
客廳中只剩下涵妮和雲樓了,他們兩人面面相覷,雲樓是略有所知,因此更覺得惶惶不安,父親的脾氣暴躁易怒,天知道他會在信中寫些什麼句子!想來是決不會給人留餘地的。
涵妮卻完全莫名其妙,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雲樓,半天才說:“你想,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雲樓勉強的搖了搖頭。“不關我們的事,你別操心吧!”他言不由衷的說:“可能是你父親生意上的事!”
“不會,”涵妮不安的說:“父親生意上的信件從不會寄到家裡來的!”
“反正,我們操心也沒用,是嗎?”雲樓問。“別去傷腦筋吧,大人有許多事是我們無法過問的。”
“我覺得──”涵妮擔憂的望著他。“一定有什麼不好的事……”
“別胡思亂想,”雲樓打斷她,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