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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很有可能是個人類——多半是個不幸的女人。
這個不折不扣的雜種先把木棒伸進房間,之後才是腦袋和身體。
在他意識到自己踩上了什麼之前,他就已經跌倒了,他的重量令得整個酒館都在輕微的震動,木棒從他手裡滑了出去,“號號!赫!號號!”他一邊試著從那片油膩上爬起來,一邊大聲呼喚著自己的同夥。
隱藏在門外的半身人舉起了匕首,猶豫著是否要加入到這片混亂中去。
半食人魔暈頭轉向地站起來,“號號!赫!”他憤怒地叫道,在支離破碎的椅子裡面找到了自己的木棒,他的膝蓋很疼,而且他找不到自己的獵物了,未曾料想到的挫折與愈發強烈的殺戮**促使咆哮在他的咽喉深處翻滾,他深深地吸和吐著氣,生滿利齒的豬嘴裡發出來的惡臭簡直可以作為第二件武器來使用——他在房間裡轉來轉去,沉重粗大的木棒在尋常人還來不及說完一整句話的時間裡就已經砸毀了所有能觸及的東西,床鋪在半食人魔跳上去時不堪重負地傾斜並塌了,燈芯草從羊毛氈下面滑出來,被燃燒著的燈油引燃,數以百計的小蟲從它們的藏身所與食堂裡驚慌失措地爬出來,在嗆人的煙霧中揮舞著觸鬚、鞘翅和節肢,它們的影子凌亂無序地覆蓋了整個牆面。
一隻拇指大的臭蟲掉進了半食人魔的紅色眼睛裡,他抓出了那隻蟲子,放到嘴裡嚼碎,迅速地眨著眼以恢復模糊的視野,隨著燈油四處流竄的火焰突然捲上了他的腳踝,並靈巧地往上爬,在他急於撲滅腿和狗皮短褲上的火焰時,一柄從手杖中抽出的細劍破開煙霧,從他的後背刺入,貫穿那隻肥大的心臟並迅速地攪動。
他張開嘴,想要發出一聲慘痛的嚎叫,煙霧湧進了他的喉嚨裡,於是他在世上留下的最後一點響動是又悶又難熬的咳嗽聲。
半身人拼命地睜大眼睛,潮溼的燈芯草冒出了大量的煙,只有煙,沒有亮光——就在他這麼想的當兒,他看到了光,灼熱的白光,他的眼睛立刻就瞎了,一枚細小的水晶緊隨著黑暗割裂了他的氣管,他的喉嚨發出了嘶嘶的聲音,就像一個充滿氣的皮囊那樣緩慢地癟了下去,沒有派上用場的匕首落在地上。
從酒館凹凸不平的外牆上爬上來的第三個人只看到了閃爍的白光,他用手指撥開木窗,一縷煙霧頓時傷害到了他的眼睛,他握著的鋼片弩開始發燙,並在兩個呼吸間燙到他無法緊握它。
他無法控制地嚷了出來,鬆開手指,弩弓和他失去平衡的身體一起往下落,窗戶距離地面只有十五尺,想要平安落地實在是太容易了——如果沒有一條銀色的繩子纏繞住他的雙腳,確實如此。
他的後腦和堅硬的碎石地面紮紮實實地親了個嘴兒。
過了好一會兒,酒館主人才慢吞吞地爬上樓梯。火已經熄滅了,畢竟這兒沒太多可以燃燒的東西,到處都是焦黑的灰燼與殘渣,還有品種繁多的臭味,火焰燎過蛛網和灰塵的幹臭味,焦黑的牆壁被烤裂的泥土臭味,海風與雨水的腥臭味,燈芯草和羊毛氈的黴臭味,燈油的熱臭味,半食人魔的血、糞便和尿混雜在一起如同在地底下埋藏了整整一年的鯊魚肉般的腐臭味……你當然可以徹底地開啟木窗驅散它們,前提是你不會被凍死和淹死。
“這下真的沒有房間了。”他搖著頭說。
——我們沒有房間了。
——這是個多麼可怕的訊息啊——沒有房間了,巫妖惡毒地挖苦道,你會因此而死的,對嗎?
——我並不是在抱怨,異界的靈魂爭辯道,但你讓我等的就是這個?
——我說過我們對於尖顎港是個陌生人。
——你至少可以提醒我。異界的靈魂在心裡說,或許我們可以設法避免掉這場不必要的……衝突,但他忘記了在意識世界裡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心裡說”。巫妖因此發出了一聲銳利的譏笑。
——把他們當成你遊戲裡的怪物和npc,巫妖直白地說,雖然無法復活,但他們會重新整理,劣等種族唯一可稱道的大概就在於你永遠都不必擔心會缺少一雙插在你口袋裡的手或是一隻急著敲開你腦袋的棒子——尖顎港最廉價的除了海里的砂礫就是生命,他們是,你也是,鑑於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我以為你會更珍惜它一點——切勿忘記,死亡在我們的世界並非終點,無信者會被拿去砌牆、吃掉或用來交易。而你,一個來自於另一個遙遠位面的靈魂,或許還會有著更多和更為重要的用處……
——從未,異界的靈魂打斷了他,我從未忘記;每一個字——所以我才能去割斷一條喉嚨或是刺穿一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