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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同車的趙仲信聽罷厭惡地冷哼了一聲,其餘戰車上計程車大夫們也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輕蔑淺笑。
笑聲傳入無恤的耳中,讓他感到陣陣刺痛。在今世的記憶裡,他的狄人母親雖然印象模糊,卻依然在心中佔有重要地位:她扶著年幼的無恤跨上矮腳小馬,教他騎射開弓,在臘月裡為他縫製暖和的羊裘冬衣……
還有那次她帶著無恤在野外盡情馳騁,卻被正室夫人,也就是趙仲信的母親狠狠打了一巴掌,抽得她嘴角流血:“賤婢!狄性不改!”
零碎的記憶在此時忽然湧現。
無論她身份地位如何,身為人子,怎麼讓死去的母親如此受辱?
一身漆紅色皮甲的上士成何很是得意,他覺得,這賤庶子唯唯諾諾慣了,肯定會悶聲灰溜溜離開,這一來,也算是討好了目前很有希望成為世子的仲信。
然而,趙無恤給他的回答,卻是一條又快又準又狠的鞭影!
啪!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成何無法躲避,甚至來不及伸手用臂甲去阻擋,他未戴胄的臉上瞬間出現了一條血紅的鞭痕。
這一鞭子,將無恤穿越後的無助、驚懼、以及這些天受的窩囊氣,全都釋放了出來。他決定了,不再畏首畏尾,若是那些煩人的禮法再來束縛他,就統統碾碎好了!
成何徹底被打懵了,仲信也一時震驚,受這劇變影響,車隊的眾人有些發愣。他們甚至沒發現,宋國大司城的儀仗已到綿上,趙鞅的車駕正靠了過來。
在為陣容不整而生氣的趙鞅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在吃驚之餘,也聽到趙無恤那依然帶著些少年稚氣的聲音。
“我母親是狄女又如何,你竟然為此而小瞧我?”
無恤昂著頭,用帶血的鞭子指著成何訓斥道:“你可知道,先君晉文公,也是大狐戎女的兒子,流亡十九年,受盡屈辱,可當他城濮一戰,制霸天下時,還有誰敢看不起他?”
“你可知道,我的先祖趙宣子,也是狄女季隗的兒子,地位卑賤,可當他日後被立為宗主,權傾晉國威行諸侯時,還有誰敢看不起他?”
這話指桑罵槐,明顯是說給趙仲信聽的。
還得感謝前世爺爺經常讀給他聽的那本趙氏家譜,別的不敢說,晉國趙氏的大概歷史,趙無恤可以閉著眼睛背出來。
他調整了一下因為激動而劇烈的呼吸,“當著兒子的面,非議母親,大不敬,身為家臣,侮辱主君的兒子,大僭越。仲兄,弟就替你教訓這無禮的御戎了!”
一陣唇槍舌劍噴得成何魂飛魄散,而一向以言辭自傲的趙仲信臉色漲紅,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反駁上半句。
老祖宗趙盾的事蹟都抬出來了,能反對麼?能貶低麼?算起來,他們趙氏所有人身上,不也都有部分戎狄血脈麼,鄙視趙無恤的血統,就相當於自打臉啊。
他只能握著弓箭,惡狠狠盯著趙無恤看,只想把他射出幾個窟窿。
嫡長子伯魯見狀,連忙讓御戎將戰車插到中間,將劍拔弩張的兩個弟弟隔開,但這樣一來,趙氏車隊的秩序越發混亂,家司馬連連斥責也控制不住。
小陰謀家趙叔齊嘴角露出了陰險的笑,儘管無恤的表現讓他始料未及,但不管怎樣,他的詭計至此已經得逞了一半。
此時,卻聽到一聲慍怒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眾人回頭一看,連忙下車的下車,躬身的躬身。
來者正是面如冰霜的趙鞅,他的美須在生氣時微微顫動,原本有些鬧哄哄的車隊頓時鴉雀無聲。
“人言我趙氏族兵最講究秩序,是好整以瑕。”
“可瞧瞧你們的樣子,哪裡是什麼好整以暇!分明是‘陣而不整’,和當年在鄢陵之戰,被我晉軍打得抱頭鼠竄的鄭國人一個樣。”
居然讓主上如此生氣,趙氏的家臣們都面露慚愧,君辱臣憂,君辱臣死,那位剛烈的家司馬甚至準備拔劍自刎。
趙仲信咬了咬牙,搶先一步說道:“稟報父親,亂序者為無恤!”
“是這樣麼?”
“你的御戎就沒有罪過?”
成何已經顧不得臉頰上的劇痛,連滾帶爬下了戰車,趴在冰冷的泥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僕臣該死……”
“剛才無恤說的對,成何妄言,是大僭越,大無禮。”
“但按照家律,你罪不至死,今日有宋國貴客在場,不便行刑罰,就先削去你一百戶封邑,其他的事情,回去後再與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