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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行不行?他說:“你夜晚就悄悄住進來,別讓別人知道就行了。”
我的全部家當只有一床被子和幾本書籍,我把這些東西裝進一個紙箱裡,帶進了報社。
此後,每當記者們寫完稿件都回家後,我就關掉燈管,在黑暗中摸索著開啟紙箱,拿出被子,鋪在木條沙發上。那時候天氣已經很冷了,我在辦公室不敢開啟空調,擔心會被人發現。為了驅寒,我把被子鋪一半蓋一半,將廢舊報紙枕在頭下,在黑暗中遐想著以後的幸福生活,很快就睡著了。
後半夜,氣溫突降,我常常被凍醒,此後就再也睡不著了。我想著以後的生活,我用憧憬來安慰自己。我那時候還經常會想起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我想我比小女孩幸福多了,我居住在房間裡,而小女孩只能蜷縮在大街上。
來到報社的第一個月是我最艱苦的一個月,工資沒有發下來,我的生活青黃不接。我記得有一次身上只剩下幾張紙幣,一角兩角的,加起來一共只有一元錢。那天我從早晨一直餓到了午後,後來實在餓不下去了,就來到報社附近的一家蘭州拉麵館,買了一個餅子。拿著餅子走出拉麵館,經過了一家飯店,我隔著玻璃看到飯店裡靠窗戶的座位上坐著很多人,每個人的面前都有很多菜餚,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我隔著玻璃也能聞到。我想,等到有一天有了錢,我要進這個飯店,把這個飯店所有的菜餚全吃一遍。
走過飯店,就是街角,這裡行人稀少,我拿出餅子,三口兩口就吞了下去,還沒有嚐出餅子的味道,兩隻手中已經空空如也。
距離報社幾百米遠的一條小巷裡,有一家廢品收購站。報社辦公室裡每天都有大量的報紙,每個記者發一份,他們翻翻後,就丟在一邊。我想,如果把這些報紙收集起來,拿到廢品收購站去賣,一定能夠我的飯錢。然而,我又想到,我是報社的員工,我要珍惜這張報紙,我不能把這張報紙當廢品來賣,那樣就是對報社的作踐,對自己的作踐。說句實在話,從進這家報社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現在,我愛惜這家報社,就像愛惜自己的名譽一樣。
後來,我從一位女同事處借到了200元,終於度過了一貧如洗窮困潦倒的日子。
那時候,最痛苦的不是生活難以為繼,最痛苦的是,找不到好的題材,不能很快被報社認可。如果三個月後,你還是籍籍無名,還是默默無聞,那就要捲鋪蓋走人。到了那種時候,我真的要變成“賣火柴的大男人”了。
有一天,我接到了思想家的傳唿,思想家告訴我說,火車站附近有一家職業介紹所,專門介紹黑工,有一個男子剛剛從黑工廠逃出來,現在就在他的房間裡,他們是老鄉。
我的眼前突然一亮,我感覺到這是一個好題材。我準備去暗訪。
此前,在我剛剛暗訪了乞丐群落不久,在北方那座城市裡,有一天,在那條攬工漢(南方叫打工仔)們經常找工作的路上,我見到了一個從黑磚窯裡逃出來的人。那時候,還沒有黑磚窯這個詞彙,這個詞彙是在山西某某縣的磚窯裡,一大批現代奴隸被解救後,才有了這個稱唿。
我一共見過兩個黑磚窯裡的“奴隸”,兩個人的時間相差五年。
現在,黑磚窯已經絕跡了。
那天是北方秋季一個難得的好天氣,用我們小時候作文裡的話來說,就是“陽光燦爛,萬里無雲”,這樣的天氣通常會令人心曠神怡,會讓人感到溫暖如春,可是,那天我卻感到了刺骨一樣的寒冷和疼痛。
那條街道很髒很破,從天亮開始,這裡就聚集了無數衣衫陳舊面板黝黑的人,到了午後,他們就漸漸散去,地上只留下了一堆堆垃圾。他們就是傳說中的攬工漢,操持著西部各地的各種口音,拿著打眼鑽孔粉刷牆壁篩灰和泥的各種工具,等待著需要短工的人來找他們。
那天我是去採訪他們中是否有打工被騙工錢的人。我去的時候拿著我們的報紙,我一到那裡,報紙就被一搶而光,然後我就派發名片,他們接過我的名片,嘻嘻哈哈地看著,對他們中出現的記者很好奇,此前,他們可能還沒有接觸過記者,他們老老實實地打工賺錢,他們覺得記者很神秘。他們不會想到自己的生活與記者會有什麼聯絡。
我一個一個地詢問他們是否有過打工被騙工錢的經歷,他們或者木然地搖搖頭,或者神情驚慌地閃躲開來。一個小時過去了,就在我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一個40多歲的身材矮小的男子突然來到了我面前。他問:“你真的是記者?”
我說:“是的。”
他咬著牙根,腮幫子突然高高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