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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想不過彎來,垂著腦袋在跺腳,像在發洩心裡的不平。她想哭又哭不出聲來,望著月光下越來越黑的山林,她的眼眶漸漸地閃亮閃亮,滾出兩滴淚珠落在地上。她的喉嚨在響動著,吞嚥著什麼,噎得她喘息。
劉福祥見她這難過的樣子,哄她說:“去文化站就那麼好?我在鄉政府都呆煩了,你就跟我一起幹吧。”
劉青青流著眼淚。
劉福祥又說:“還記得嗎?我去上海的那晚,你在縣城對我說的那些話?你把它忘了?可你現在怎的?我回來了,你卻想出去。”
“這就能證明我是沒真情吆?”
“不,你軟弱了。”
劉青青睜起眼說:“我哪裡軟弱呀?你以為跟著你的屁股轉就不軟弱啦?”
“我看你是怕活在這山溝裡,是不?”
“你可別用這眼光來看我了,若是這樣的話,我怎的會一口答應你回村裡來?我支援你回來就說明了一切,我想出去是想做自己喜歡的事。”
劉福祥望著既溫柔又倔強的她,心潮起伏。
劉青青一夜沒有閤眼,想著進入鄉文化站的機會失掉了,心疼得她頭腦膨脹。她沒有意想到自己偏偏考了第二名,而不是第三名或第四名,她認為真不該是這樣。
好啊,劉福祥,我就跟了你作罷。
劉青青擺開黑暗的懷抱,心胸剎那間寬舒地宛如展現出了一片明媚的原野,原野上經歷了一場暴風驟雨,滿目瘡痍。
過了幾日後劉青青依然如故。
其實,劉青青報考鄉文化站的事情,劉福祥做了小動作。他得知劉青青要報考鄉文化站時,表面不好制止她,假意奉承她。待她果真考了個好成績之後,劉福祥悄悄去陳春林那裡說了一通,要求不能錄取她。他需要她在自己身邊。陳春林滿口答應劉福祥,吩咐他要保密,漏了風聲他自己負責。於是劉青青那晚問到這事時,陳春林因此不知怎麼回答她,一口直說她沒考好而落選又怕傷她的自尊,劉福祥靈動地乾脆說她偏偏考了個第二名來安慰她。
劉福祥生怕劉青青知道這個秘密。萬一被她發覺知道,他肯定要挨她的拳頭。他曉得劉青青對鄉文化站著了迷,不敢說出是他要留住她,叫她心服口服地丟了這樁事情。劉福祥在劉青青陷入失意之時,他感到很內疚。是他活活地湮滅了劉青青的一線希冀。
陳春林、白雪林走後的一連幾天,劉福祥躺在屋裡苦思冥想著,半步也未踏出門來。家裡的兩個老父母著了慌,喊他吃飯只吃一小碗,情形憔悴,頭髮蓬亂得打結,沒兩天人就顯得瘦了。劉青青過來見劉福祥這樣子,問了原由,才知道他與劉思民和劉天金在協商村裡的問題時產生了阻隔,劉思民對劉福祥的建議持否定態度。劉福祥回村來打算要下手的第一個計劃是利用農閒時間組織一支人力,把村口曲曲折折地繞到鄉墟的窄狹小徑,築成能通汽車的路。根據村裡的人力和物力預計,兩年時間可完工。劉思民認為村裡毫無資金,這項計劃是根本不可實施的,因為村裡的人們都不夠寬裕,溫飽問題尚未解決,誰也不願白乾。他推測,別說要持續兩年才能將這條路築通,按現有的狀態村民們一年也堅持不下去。劉福祥提出貸款,首先保證築路所需的資金,這樣便可把大家的積極性調動起來。可是劉天金又說問題沒有那麼簡單,對貸款的償還提出質疑。
24
二月。
乳汁樣的晨霧從山崗上翻滾下來,猶如氣勢磅礴的一條大瀑布。山上的樹林,小徑,一切被它遮蓋了,白茫茫的,彷彿萬物都化入了空間,飄飄渺渺迷迷朦朦,宛若仙境。
放牛娃在吁吁地吹葉笛,隱隱約約在靜風之中盪漾,鳥兒在樹叢裡興致勃勃地咕嚕咕嚕叫喊起來,好像溪間的姑娘洗衣發出的木槌聲,清脆碗轉,回縈在山谷裡。雞叫聲時隱時伏。
霧散了,爹爹坑就像一個秀秀麗麗的 姑娘楚楚動人,充滿生氣。潮溼的叢林裡散發出異樣的醇香。
郭大平矇頭蓋臉鑽在被窩裡甜滋滋地浸入在已打碎的夢影裡,遲遲捨不得翻開被頭來,微微地閉著眼皮輕輕呼吸,緊隨著殘餘的夢蹤在追尋,整個靈魂飛進了五彩斑爛的廣漠天地之間。他感到自己的軀體失去了重量,如一片沒有了綠色的秋葉翩翩飛翔於藍天上,那白雲,那太陽,那雄姿勃發的大雁……都親切溫存地擁抱他,撫摸他,使他亢奮地顫慄、暈眩。這時刻,劉德鳳就像一個金色的光環在他的視線裡,捉摸不定。她又似一個怪物,把他吸引得如痴如醉,傾心欲倒,使他的四肢鬆散得彷彿要脫落下來,五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