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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到濃時情已殤
作者:沈南汐
死不瞑目
又是一場大雪。
悍馬在鄉間的公路上顛坡著,震的人腦仁子疼。
縣裡的人坐在前排指點著,司機老秦穩穩地開著車,儘量減少車的震感。
陳豫北坐在後排,邊上是北佳集團的御用律師李逸群。
在接近中午的時候,車子終於前停在了一戶農舍門前。這裡是離A市二百多公里的地方,屬於Z省的C市所屬的一個縣,窮困像一頭狼一樣,把這塊貧瘠的土地咬的只剩下了黃土。
三間土坯房矮小而簡陋,破敗的外牆,灰暗的窗戶,屋頂的茅草上壓了厚厚的一層雪,像是隨時會塌掉。
聽到車響,從旁邊農戶的門內走出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太太,看了車子一眼,慢慢走近他們。
縣裡的人下車問:“這是趙子善的家嗎?”
老太太像是被震了一下,呆在那兒,半天才反映過來說:“是啊,你們找誰?”
縣裡的人說:“我們是從縣裡來的,要看看趙子善的父親。”
“哦,跟我來吧。”老太太說著,走過來開啟這邊的院門,引他們進來。
幾個人貓著腰進到屋內,這才發現屋子裡冷的很,沒有一點熱乎氣兒,炕上躺著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咳嗽聲空洞而無力。見他們進來,只是欠了欠頭,擺手示意他們坐下。
縣裡的人有些羞愧:“烈士家的條件怎麼會這樣,這鄉里的工作怎麼做的。”
陳豫北皺著眉頭,上前看了看老人:“大爺,我是趙大哥的戰友,叫陳豫北,我來看您來了。”
老人這才轉動著不太靈活的眼珠子,打量了他一眼,見這小夥子高高的個子,挺拔的身材,氣宇軒昂的樣子,可能是想到自己的兒子了,眼裡閃過一抹激動。然後抬了一下手,像是要拉著陳豫北,但終是放下:“好,好,快坐。”
陳豫北也沒多說什麼,這樣的生活狀況根本不需要他多問。
“大哥的孩子呢?”
“被她舅舅接回去了。”引他們進屋的老太太說。
“鄉里小學離的太遠,老爺子身體這樣也不能照顧孩子,她舅舅說城裡的學校好,被她舅舅接到縣裡去上學了。”老人慢慢地說。
“老人病成這樣也不治,家裡條件這麼差,為什麼不修修房子?”陳豫北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趙子善犧牲後,大約有十幾萬元的撫卹金,加上戰友和原單位的捐款,估計有三十萬元左右,每年還固定有幾千元的撫卹。
“這老爺子說,那錢不能動,那是給孫女兒的。”老太太又介面說。“孩子那麼小,父母都不在了,身體又不好,老是鬧病,總要給孩子留下點傍身的錢啊。”老太太邊說邊抹眼淚。
老人的兒子犧牲後,鄉里委託村兒裡找個人照顧老人生活,老太太和趙家做了幾十年鄰居,自然就負責起照顧的義務了,其實也就是送個三餐什麼的,更多的也實在是力不從心。
這家裡真冷,冷鍋冷灶,老爺子咳的厲害。
趙子善犧牲後,C市公安局來過人,陳豫北當時因為聽到丁佳欣去世的訊息,去了江南那個小城,並沒有跟著來,他並不知道那個共同出生入死的戰友家裡糟糕到如此地步。
趙大哥犧牲時死不瞑目,所有人想盡了辦法,就是闔不上那雙怒目圓睜的雙眼,最後是陳豫北被戰友用擔架抬到他的遺體前,才給慢慢闔上了。這在當時被傳為奇談。現在,他終於明白,他不放心的,除了不滿十歲的小女兒,還有這個扔在農村的老父親。
“把孩子舅舅的地址給我吧,我去看看她。”陳豫北覺得在這裡不能多待一分鐘,他心裡揪的難受。
陳豫北記下了地址,又留下一個信封,那裡裝著他身上所有的現金。他告訴老太太快請醫生給老爺子瞧病,便帶著人上車往城裡趕了。
“我希望下個月再來時,你們能給老人一個妥善的安排。”陳豫北陰鬱地說,“所需費用我來結算,你們不用擔心。”
“我明白。”縣裡的人很正式的拿出小本子記下了,“我回去後馬上向縣裡彙報,一定會解決的。”陳豫北來這個縣是商定一項稀有金屬礦產投資事宜。雖然有巨大的利潤,但是縣裡苦於沒有資金,而且拿不到上邊的批文,所以能拉到陳豫北這種有背景的人,他們都當菩薩供著。
回到縣城已經是晚上七點了,縣裡的人走了,陳豫北和李逸群吃過飯,便拿出地址想去看孩子,李逸群說,明天也不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