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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著坐下來,將那紅布包放在桌上,用手慢慢解開發辮,髮辮分成五股,扎得很用心,他一點點用手指分開,不想裡面還有奧妙,隨著他的動作,一些碎髮散落出來,越散越多。原來,是喬瑰菡費盡心思,才把短髮全都藏在自己的長髮裡面,編成了一條髮辮。
他好像能看見,大著肚子的她一遍遍苦求主持,終於求得他落髮當日剃下來的頭髮絲兒,小心翼翼地拿回家去,每晚臨睡前在燈下一點點編著,而懷孕的她因為缺乏營養,眼睛總是痠疼不已,編不了兩三厘米便止不住流淚。
該是怎麼樣的孽緣,才讓這一對本是人人豔羨的天之驕子淪落為如此,一個甘願為娼,一個遁入空門。
二十多年前的愛戀,對於這個在佛祖跟前吃齋唸佛多年的出家人來說,已經飄渺得猶如前世的記憶,“喬瑰菡”三個字好像是一道疤,傷口早已結痂,不想在這一刻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撕開,不想竟還能湧出淋漓的鮮血來,一片血肉模糊。
宗光一臉狼狽地跌坐在茶几前,手裡捧著那一縷散開一半的髮辮,雙眼呆滯,敞著的一扇小窗就在這時刮來一陣輕風,吹散他掌中細碎的髮絲,飄飄灑灑,黑色的短短的發茬兒眨眼間就落了一地,再也聚不齊。
“小菡!”
他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踉蹌著從座位上滾下地,試圖撿拾起來,雙膝落地,再也起不來似的,匍匐在地上嚎啕起來。
原來方才坐在自己對面,喝茶論佛的年輕女人,是她的女兒,怪不得有那樣的眼神,有那樣的神色。他死死拽著那條髮辮,捂在心口,只覺得靜了二十多年的心就在一霎那間全部碎掉,愛情比死亡其實更會折磨人。
他不知道喬初夏為何要前來打探訊息,但他卻沒辦法再做到心如止水,如果能夠補償,他會奮不顧身地去彌補她和她的孩子。
酒店包房內,阮霈喆正煩躁地在客廳裡走著,他一向恪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準則,但這一次他放喬初夏一個人出門,此刻他卻承認有些後悔了。他並不擔心她會逃跑,但這裡畢竟不是他完全能掌控的地方,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來。
“老闆,喬小姐回來了,已經進了電梯。”
耳機裡傳來下屬的彙報,阮霈喆鬆了一口氣,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想了想,又取來一個空杯,倒滿紅酒。
就在他做完這些後,門鈴輕響,立即有人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果然是喬初夏,太陽鏡遮住大半張臉,身上是裸色的連衣裙和同色高跟鞋。香風一動,她整個人已經走了進來。
將眼鏡摘下握在手裡,喬初夏看向阮霈喆,平靜開口道:“最遲明天,我會把你想要的給你。”
他卻並未立即顯出愉快的表情,而是細細打量她的神色,略有遲疑地開口問道:“你……好像哭過?”
雖然是問句,但喬初夏臉上那一雙泛紅的眼已經明顯洩露了她的情緒,她見沒辦法撒謊,頓了一下,點了點頭,輕描淡寫道:“沒什麼,不會影響你的事情。”
說完,她便要走向自己的臥室,不想經過阮霈喆時,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
她剛張口要問他做什麼,他整個人已經靠過來,將她摟在懷中,抱得死死,喬初夏掙了幾下,發覺沒辦法掙開,也就不做無謂的掙扎,垂下眼來。
身邊的其他人早就在收到阮霈喆的眼神時迅速離開,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人,彼此呼吸可聞,他一低頭,將額頭抵上她的額頭,這才發覺她有些低燒。
“到底怎麼了,在河內不肯說,到北京了也不說嗎?就算你和我之間有個虎視眈眈的娜塔莎,不過看在過去我對你還算不錯的份上,就不能把你的秘密和我分享一下?”
喬初夏苦笑,嘴角撇了一下,似乎對他的話不以為然,將臉扭向一邊。
阮霈喆慢慢抬起手腕,右手食指點起她下頜,拇指輕輕摩挲著嬌嫩的肌膚,並不急著追問,倒像是一隻逮到了老鼠的貓一般。
“我的人雖然沒跟著你,但卻親眼看見你進了寺廟。你知道,我是個壞人,我如果得不到想要的,我就乾脆一把火燒掉它。反正,我做的壞事也不是一件半件,再多幾件也無妨。”
“你還真是佛擋殺佛,神擋殺神。阮霈喆,如果你能笑到最後,我想不是因為你最強,是因為你最狠,最六親不認。駱蒼止輸了,是因為他雖然和他母親不親,但卻一直從心裡敬重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母親會聯合別人對付自己。而你,為了掌權連父親都可以下狠手,更何況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