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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明從衣兜裡裡掏出幾張鈔票,扔在地下說:“拿去,去給你弟弟交學費,你這種人我見多了,去!叫你們經理來,今天這事沒個完。”
“高天明,你什麼德行你,從頭到尾就臭顯擺你了,有什麼了不起你,不就是一個跟班嘛,有必要這麼張揚嘛。碰翻湯盆的是你自己,怨不著人家姑娘。”顧蘭蘭把酒杯往桌子上一墩,忿然離去。
“起來吧,姑娘,別哭了,去洗洗臉。”郭明達把姑娘拉拽起來。
“對不起,各位,掃大家的興了。來,咱們接著喝。”高天明甚為尷尬,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算了,還喝呢。”郭明達怎麼也沒有想到,受過高等教育的高天明,竟能幹出這等齷齪之事來……
一場同學聚會就這樣不歡而散了。
白玉蘭盛開的時候,郭明達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踏上了歸途,當車身劇烈地震動一下,揪心的汽笛驟然鳴響,列車緩緩駛出站臺的那一刻,他再也無法遏制洶湧的心潮,熱淚順著車窗平展展的玻璃,一溜一溜滑落下來。
車窗外菸雨朦朦,兩個不喑世事的孩子,緊緊依偎在他的左右。
第五章(20)
嘭—
房門猛地被踹開,正在專心整理治療方案的郭明達嚇了一大跳,他吃驚地地抬起頭來。
一個敞胸露懷的大鬍子,邁著八字步走過來,兇巴巴地質問:“你是院長?”
“我是。您有什麼……”話還未說完,那個莽漢上來揪住郭明達的衣襟,噗嗤就是一記老拳。拳頭正中郭明達的鼻樑,他咚咚咚地倒退幾步,一股殷紅的鮮血霎時從鼻孔裡流下來。
“瞎慫貨,吃人飯不幹人事的東西,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有沒有這麼價幹事情的,剛才還好好一個人,屁大的功夫就成這個樣子了。”大鬍子滿嘴噴著唾沫星子,像提溜小雞似的提溜起郭明達就往外走。人們呼啦閃開一條道,只見走廊裡缺胳膊少腿的破舊椅子上,躺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小夥子。
不知是誰遞過來一團棉球,郭明達接過棉球趕緊塞進鼻孔,當翻開那人緊閉的雙眼,他心裡忽悠一沉,趕緊說:“快,快,快送急救室。”
小夥子被抬進了急救室,經過一陣緊張的搶救,總算轉危為安了。郭明達洗一把滿是血汙的臉,從急救室走出來,他的肺幾乎都要氣炸了。多麼荒唐的一次醫療事故呀,護士居然忘了給患者做皮試,就直接注射了青黴素。幸虧搶救及時,要是再晚上那麼幾分鐘,小夥子的性命怕就保不住了。
“咋樣?我兄弟還有氣沒有?”守侯在急救室門口的大鬍子沒好氣地問。
“你就放心吧,已經沒事了。”郭明達這時才覺出額頭上火辣辣的疼。
“院長,你不要見怪,我也是一時糊塗,改天我擺桌子給你賠罪。”大鬍子拉住郭明達的手,一個勁地抖起來。假如他知道了事情真相,也許就沒這麼客氣了。
這邊剛按下葫蘆,那邊又翻起了瓢,兩人正說著話,一個披頭散髮的婦女,撲通一聲就跪倒在面前。
“老姐姐,有話好好說,您這是幹什麼?”餘怒未消的郭明達一臉茫然。
婦女雞啄米似的連連磕著頭說:“院長,我的巴郎子(哈薩克語:孩子)救一下吧。”
“您快別這樣,起來,孩子怎麼了?”郭明達想攙扶起婦女,可婦女死活就是不肯站起來。
一個穿著病號服的老漢,怒衝衝地擠上前來幫腔:“你自己看不見嘛,這娃娃渾身燙得跟火球一樣,都來了五天了,死活就說沒有床位,那邊的高幹病房空空的,硬是不讓住呀。噢!當官的是人,我們窮老百姓就不是人了?”
“梁主任,這是怎麼回事?”郭明達勃然作色。這個一向沉穩的人,近來真有些坐不住了。
“你叫我咋辦?一共就那麼幾張床位,高幹病房是空著,可她掏得起住院費嗎?嗨!其實我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反正你是院長,你怎麼說我怎麼辦就是了。”梁主任將了郭明達一軍。
“人命關天,就先住高幹病房。你馬上去辦,就說是我說的。”
“住院費按什麼標準收?”
“你就趕緊吧!我的爺,別的事後面再說。”
上班還沒幾日,諸如此類的鬧心事,成堆成堆擺在了郭明達的面前。醫院機構臃腫,入不敷出,就連交電費的錢都沒有,電廠三天兩頭來找麻煩,這邊正做著手術呢,那邊不管三七二十一,咔嚓一聲就拉閘斷電。一個二百多人的醫院,光行政後勤人員就有將近一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