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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經過太多年的沉澱,早已經傷不了他,但聽進優子耳裡,卻產生刺耳的不舒服感。
“他好不公平,誰規定只有畫家才能拿畫筆?畫圖不能單純為了快樂、為了心情好,或者我喜歡嗎?何況欣賞畫的人又不是每個都像他那種大師級人物,我不能愛看實物寫生嗎?我非得要看‘有風格’的作品才行嗎?所以,就算是專家、是大師,他的說法只要是錯的,就可以不用去理會。”
“你真是我的知音。下回我要帶你去見他,把他說的話大加辯駁。不過,他的評語並沒有讓我放下畫筆,十幾年來我仍然四處寫生,畫圖成了我的心靈調劑品,它可以幫助我度過低潮、可以分享我的喜悅。我總是相信,在這世界上有一個人會願意停下腳步來看看我的畫,就算我一直碰不到這個人,至少‘他’是存在的。謝謝你,你讓那個人現形了。”
她羞澀地別過頭背對他。
“你喜歡畫,下午我帶你到屋島畫,那裡很漂亮。”
“屋島?那是什麼地方?”賢也問。
“一個神廟,裡面供奉著地藏王菩薩、觀音菩薩。
在中國,沿海漁民都是供奉媽祖的,我們這裡不一樣。“
“你很醉心中國文化?”
“是!我好喜歡這個有人情味的國家,原本大學畢業後想到臺灣繼續念中文,但幾個同學阻止我,說中國人為南京大屠殺已經對日本人很不滿了,再加上前一陣子的釣魚臺事件,新仇添上舊恨,他們不以倭寇來稱呼我們才怪。唉——政治這東西又不是平凡如我們所能控制的,可是苦果卻要所有的老百姓來承擔。”
“換我來勸你樂觀點,這幾年臺灣流行哈日風,從早期的電器產品,到現在的電玩、卡通、戲劇,甚至許多日本歌手到臺灣都很受歡迎,有許多臺灣藝人在日本也發展的很好,我想年輕的一代對戰爭留下的慘痛印象,應該已經不深了。未來地球不再有國家、強弱國勢之界,人就是人,不分人種、國籍,都是生而平等的。”
“如果我是常磐貴子,也許我會考慮來一趟臺灣行。”她一面說笑一面捧來滿杓子飼料。“想不想餵雞?”
蹲在雞籠前,他餵雞、她揀蛋,熱熱的新鮮雞蛋握在手中還暖呼呼的。一不小心兩顆頭顱撞在一起,雙手拿滿蛋的優子重心不穩,往後仰倒;賢也急得摜下杓子,從身後托住她。
落人他懷中,她臉上有著尷尬神色,但他並沒有縮手,定定地自身後抱住她。
他寬闊堅實的胸懷像磁鐵般,牢牢地吸住她的心,不想離開、不願也不捨離開這樣一個懷抱啊!千思萬慮在她腦海中轉過一圈又一圈,轉出一片無從理解的渾沌。
他們……未來怎麼辦?
終於,他退一步放開她,扳住她的肩膀,定定地看著她的眼,一瞬也不瞬的。
“我不打算道歉,因為這是我這段日子裡,一直想對你做的。”他開口了,卻又拉出另一番震撼。
“你……怎麼可以?”她的心臟突兀地疾速鼓跳,連退幾步,但退不開他的鉗制。
“我決定把情況從‘不可以’扭轉成‘可以’,優子你願不願意……”
“現在先不要談這個,好嗎?我去幫你做早餐。”
她選擇逃避,在“談”之前,她要先做好心理準備,不要慌慌張張地讓感覺衝昏理智。
她把幾顆雞蛋疊放到他的大手中,轉身從萊圃裡採下兩三根蔥和幾棵蔬菜。
兩人一起走人廚房,她一面打著蛋一面放水洗菜。
“昨天你弄給我吃的魚餅很棒。”他在忙碌的優子身後尋找話題,抑制再度擁她人懷的欲動。
“那叫風吹筆仔,洗淨曬乾後用醬油糖熬煮過,等糖水收幹、灑上芝麻就可以吃了,惠子、朝子和你一樣,都很喜歡這滋味呢!”
“你回大阪會帶這個嗎?”他拿出夾在腋下的素描簿,開啟,動手畫出優子的側影。
她的五官很勻淨,平日她很少上妝,最多也只是淡淡地描上淺色口紅,她的面板是自然的小麥色澤,大大的眼眸在幾方從狹小視窗射人的陽光照映下,顯得生動靈活。
“你喜歡的話我多做一些讓你帶回去。”
回去?在水龍頭下洗菜的手停了停,回到大阪後,他又是老闆,她是他底下的小編輯,他有未婚妻、有出版社、有他要走的路,他們將按照舊有軌道繼續繞行,在四國發生的一切將隨著記憶慢慢塵封……
這個想法應該會讓她的心變得輕鬆的,為什麼她會覺得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