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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手扔到簸箕裡,卻不經意看到撕碎了的照片。他蹲下來,一片一片地撿起,一共八片。站起來,把它們放在臺案上,拼起來,從臺案最底下一層放日常工具的抽屜裡取出透明膠帶,仔細地將這張照片貼好,恢復原樣。站在窗邊,看清楚了兩個人是尚金堂和楊小蘭,尚金堂懷裡抱著女兒若雪,楊小蘭懷裡抱著的估計就是尚金堂的兒子尚星了。兩個孩子的臉形、眼神和表情都非常的相似,跟尚金堂如出一轍。猛然間記起護士說的話:
高等學府 第十一章(3)
“這兩個孩子真有緣,看來,還真是天造的一對兒。你們看看,兩個孩子耳垂上都有一小塊紅胎記。男孩在左耳,女孩在右耳。我在產房幹了差不多十年,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呢!你們看看是不是?”
他感到喉嚨發緊,雙眼脹痛,閉了閉眼睛,清了清嗓子,把這張拼好的照片放進了自己公文包的夾層裡。他三兩口就連湯帶面地一下子把一碗泡麵吃得乾乾淨淨,覺得沒吃飽,又煮了一包泡麵。吃完了,還是覺得沒吃飽。又煮了第三鍋。面煮好了,他卻突然想吐。撈出麵條,倒在簸箕裡,洗了鍋碗,便坐在客廳間發愣。
那天,他原本其實可以不那麼著急回北京的,只是因為那張照片,他需要空間,需要能夠呼吸的空間,需要能夠一個人獨自呼吸的空間。可是,回到北京,他卻去了最為擁擠的三〇一醫院,掛了專家號,做了徹底的生殖系統檢查。他們婚後想要孩子,卻一直沒有。當初,只是讓楊小蘭去醫院檢查,她倒是沒查出什麼問題。總覺得自己的身體應該算是有爆發力的,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有了若雪,對自己更是有了百倍的信心。
十天之後,結果出來了,他患有先天性精子生成障礙。診斷書上蓋有一枚藍色印章:先天性不育症。
“那我從來就不可能有孩子了?”他怯怯地問專家,眼睛看著診斷書。
“怎麼個意思?您現在有孩子嗎?我告訴您,您吶,以前不可能有孩子,以後也不可能。”見多識廣的專家淡淡地說,“其實,也無所謂,這種情況不少。領個孩子也一樣。養狗養貓還養出感情了呢,更何況人呢!美國每年都有上百個家庭到中國來領養孩子,有些是自己不願意生,更多的是生理上就不能生育。無所謂的……”
“有可能治好嗎?”他皺著眉頭,神情木然。
“怎麼個意思?我可告訴您吶,甭指望這個了,壓根就沒有可能性。”那專家略顯詫異地抬頭,看看段龍山,說,“您這可不是後天導致的,是先天的,知道吧,您?”
這番話像一場遮天蔽日的沙塵暴,他難以站立,難以呼吸,難以睜開眼睛,恍惚間,他感到世界末日的臨近。他喉嚨發緊,發澀,想跟那位專家說聲“謝謝”,斷斷是發不出聲來。他不停地清嗓子,把診斷書格格正正地疊好,放在公文包的夾層。
“這事兒您得想開著點兒,每天到我這兒來的,有百分之八十都跟你一樣,常見的……”
在三〇一醫院的走廊上,他走啊走,走啊走,走了很久、很久,像是走不出這條長廊。
從醫院出來,一路漫無目的地遊走,聽到身後有個小女孩:
“爸爸,爸爸。我還想吃串糖葫蘆。”
“明天再吃,明天給你買個豆沙餡的。”
“爸爸拉鉤!”
小女孩快樂的笑聲撒了一路。
他倒抽了一口長氣,抬頭看到街對面高樓之間的夾縫外有一彎新月,低下頭,想想自己,不覺悲從中來。
他幼年喪父,母親改嫁。淮陰縣紡織廠的一對夫妻膝下無兒無女,便收養了他,供他讀書。高中畢業,養母提前退休,他便在紡織廠頂替了養母。他一向寡言少語,埋頭苦幹,很快就當上了車間主任。又因為他會寫文章,提拔到了厂部,成為專職科長。一九七一年,被保送上了師範大學哲學系。讀書的三年期間,他在省、市、縣的各大報紙都發表過文章,名噪一時。畢業回到當時的淮陰縣,直接就被調入縣政府當科長。養母看上了紡織廠姐妹的女兒,紡織女工楊小蘭,沒見到楊小蘭這麼個人,他便應承了這門婚事。他對養父母特別地孝順,從來都是他們說一,他絕不說二。接到省委的調令,養母說:“小蘭能跟著去,你就調;小蘭去不成,你就別去。南京有什麼好,大城市,買個菜還要跑一里地。當然是我們淮陰好,家門口就能買到菜,方便的很。”自從有了女兒若雪,每年春節,他都帶著楊小蘭和女兒回去跟養父母一起過年,特別地孝敬他們,而他們疼愛段龍山,似乎更加地疼愛若雪。若雪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