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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人生的拐點
1997年6月8號,端午將至,江南錦繡地,越州。
楊一有些愕然地掃了一眼身周,半分鐘前他還窩在出租屋裡構思一篇社評約稿,可是一片光怪陸離的虹光閃過後,自己這就……
嘈沸的蟬鳴越發增加了空氣的熱度,炙人的風在操場上猛烈掠過,帶起一片斑斕的衣角,小女生的鬢角和馬尾梢隨著氣流紛紛揚揚。法國梧桐還有香樟樹嫩葉的味道,混雜著洗髮水和香皂的氣息送來,稍減了兩份心頭的燥熱。
目光所及,一片黑壓壓攢動著的人頭。
這……是?楊一抿了抿髮乾的嘴唇,又活動了一下有些麻木腫脹的腳踝,一時間茫然無比,等他下意識掃了一眼自己的身上,看到了胸前印有“越州第三初級中學”的字樣,還有小了整整一圈的身體時,才有些瞭然。
我這是……穿越了?
就在楊一努力想要搞清楚前前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一個氣勢十足,但怎麼聽怎麼覺得邪火亂冒的聲音在整個操場上回蕩起來:“兩條鮮活的生命啊同學們!這是前一刻還在和你們共同學習生活的同學啊!為什麼就有人能夠如此冷漠?能夠看著慘劇發生而無動於衷!”
說話的男人頭頂微禿,臉上有著坑坑包包的痕跡,發言頓住的間隙不時向楊一這邊掃幾眼,目光中有不加掩飾的陰沉和火氣。
而他撐著主席臺的手也是青筋凸起,伴隨著他發言的節奏時不時在桌子上狠狠地拍著,顯然這人的火氣不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就是你們在學校學到的做人道理?痛心!痛心吶同學們!冷漠是把無形的刀,也是反映你們內心懦弱的鏡子……”
竟然是這件事?真的是重活了!
主席臺上的中年男人還在喋喋不休,而楊一腦海深處那些已經發黴的泛黃記憶,終於如同老電影一樣開始緩緩回放……
1997年5月27日的傍晚,越州第三初級中學裡的校園一霸,賈鵬,放學後趁著教室人少的時候調戲一個他一直覬覦在心的女生。然而兩人在拉扯和反抗間,竟然同時從視窗失足掉落,5層樓的高度讓兩人當場身死。
這個名叫賈鵬的學生之所以敢在校園中如此的肆無忌憚,就是因為他的大伯賈理平,三中校長兼教導主任,眼前這個正抱著話筒發洩的中年男人。
由於和越州市教育局長習紅軍的連襟關係,賈理平在三中是說一不二的土霸王,而他那個因為自己無後,所以視如親子的侄兒賈鵬,明顯繼承了他的做派,平日裡被他寵得跋扈無比。很自然的,當賈鵬發生這種意外一命嗚呼之後,三中學霸心頭的邪火可想而知——怨氣幾近沖天,卻偏偏又無處發洩。
他的侄子取死有道,這個事實讓他發作不得不說,還要儘量彌補事件造成的影響,轉移大眾的注意力——雖然三中自從他賈理平主政之後,在越州市範圍內排名掉的厲害,已經遠不復當年和實驗初中爭冠的輝煌,但怎麼說也是掛了牌的市重點,現在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就連他的那位教育局長的連襟也頭痛得很,為此沒少訓斥過他。
因此,最後當賈理平得知當時還有兩個學生也在事發現場,並目睹了自己侄兒的身亡後,在內外交加的邪火和壓力下,已經近乎於走火入魔的賈理平,居然毫不猶豫地指使手下一個教務主任作偽證,把跳樓的女生定性為臨近中考壓力太大,所以才不堪重負選擇自殺;而自己的侄兒賈鵬則搖身一變成了見義勇為救人的典型;至於髒水麼,就全部潑到了楊一還有另外一個學生蘇晚的頭上。
這才有了楊一現在再次經歷的場景——明明是初三年紀最後一次摸底考試總結大會,卻硬是被賈理平將風向帶成了批判思想品質的教育大會。
而上一世的楊一,正是因為這次莫須有的罪名,從而在中考前背上了一個留校察看的處分,再加上賈理平在教育系統的人脈,原本中考成績就只是一般的楊一隻能黯然進入某個三流垃圾高中,很快從一個敏感要強的乖學生墮落成混不吝的**,然後順理成章沒能進入大學校園,而是早早踏入了社會,在混亂和無所事事中虛度了最寶貴的年華。
若干年後,當獨自拉扯他長大的母親因為身心俱疲而身患重病,楊一這才知道迷途知返。可是失敗的前半生,讓他根本就無力從生活的苦難中掙扎出來,即便有心要奮發,始終也只能徘徊在社會的最底層,工廠打工,超市理貨,服務員,清潔,保安……
直到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