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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哇哇大叫,說出每一句威脅。
“我一點也不在乎你來不來找我,跟不跟我說話,理不理我,同不同我好,陪不陪我畫畫。”她的威脅一項項被他打回,他拿走那幅畫,她想收緊十指卻無能為力,只能大聲大聲哭起來。
“你不要那張畫,給我嘛……我要呀……嗚……不要撕掉……那張畫裡是你——是你耶……如果不是你,我才不會這麼保護……你竟然說不稀罕我來不來找你……也不在乎我跟不跟你說話……嗚……”她哭得打嗝,淌流的眼淚弄花了幾筆烙在臉上的墨咒,“我要……我要那張畫……”
“撕了它不正好?反正它什麼都沒了,爹、娘、兩個弟弟,全都沒有了,只有它留著,何必呢?讓它跟著親人一塊做伴不是很好?它活著,就是為了替親人報仇,現在,那些仇人一張一張全被撕成了碎片,它達成了心願,你沒聽見嗎?它在求我撕了它,求我不要讓它孤孤單單留在這裡!”斐知畫邊說邊笑,無法剋制猙獰的意念扯揚了嘴角,讓稚齡的她分不清楚在說話的人究竟是他,還是那幅畫裡的人。
“我也沒了爹和娘呀……嗚……我也什麼都沒了呀……我也孤孤單單的呀……它要是孤獨,你就幫它在旁邊畫上我,我也沒有人陪著……我可以跟它做伴,你用臭墨畫也沒關係,畫在一塊就不孤單了嘛……”流過她臉頰的眼淚鼻涕全變成黑色的,將那張花顏染得難看,可是那雙眼,反而更顯純淨。
縛身咒的墨符被她的淚水給弄糊得快要失效,她漸漸能動著手指,而頭一件事便是吃力勾握住他的衣襬,央求他不要撕掉畫……
“你真要陪著它一塊入畫?”
她僵硬地逼自己點動螓首,她的毅力讓她克服了縛身咒的殘縛,再篤定不過。“要。”
“畫在一塊,就沒辦法分開了。”
“不分開。”
他蹲低身子,雙眸眨也不眨地瞅著她,用手掌將那張小臉上的淚呀墨的全部擦拭,雖然無法完全抹乾淨,卻已將墨咒給消去。
“那麼,你坐過來。”他已起身,逕自坐在畫桌前,手裡的墨繪重新攤開,他拍拍自己的膝蓋,一邊開始潤筆。
她從地上爬起,動動手腳,不敢相信方才為什麼它們一動也無法動。她走近他,任他將自己抱坐在膝頭上。
“握著筆。”
她聽話照做。
“將你自己畫上去。”他聲音有些沉、有些小,在她耳邊道。
“可我不知道怎麼畫,你帶著我畫,好不好?”她回過頭,無法瞧清他此時覆蓋在披散長髮間的臉孔,卻彷佛聽見他從喉間溢位淺淺的笑與哭。
他的長指,緩緩包裹住她的。
筆尖落於紙上,在孤單的人像旁,繪下巧笑倩兮的稚氣娃兒,如同小油燭將兩人拉長的身影投射於牆間,在畫裡、在牆上,都是成雙對影。
第七章
月下在櫃子最下層摸出厚厚三大疊的泛黃畫紙,裡頭的畫技生澀幼稚,畫著像貓的虎、像雞的鳥、像廢紙團的牡丹花、像筷子的湘竹,那是她自小學習的畫作,她盤腿坐地,花了好幾個時辰在大疊的紙間尋到那張當年斐知畫繪的他與她。
“還以為弄丟了哩。”她捧著畫,坐回畫桌,仔細將這幅畫再瞧清楚。“好稚拙的兩個人噢,他那年十歲了沒?小毛頭一顆。”她的手指滑過畫裡的他,他那時都不笑,繃著臉,活似大家都欠了他二五八萬的,現在則不一樣……不,從她的畫像添在他身邊開始,他就對她很好很好,好到對她百般放縱,說起話來總是輕輕軟軟,多說一句重話也不曾,不再不理她,也不再對她視若無睹。
結果反而是成天被爺爺數落著沒用、差勁、配不上他的她開始遠離他,並且將所有不快轉嫁在他身上。
“我們都長大了,這幅畫也該長大才是。”呵。
方才執筆發愣許久的她,知道自己要畫什麼了。
一個現在的斐知畫和一個現在的月下。
“以後再畫三十歲的斐知畫和二十七歲半的月下;再過十年,畫四十歲的斐知畫和三十七歲半的月下:再十年,五十歲的斐知畫,鬍子都斑白了吧?笑起來眼角也有紋路了,四十七歲半的月下……還是年輕美麗,最多隻有一兩根白頭髮;然後六十歲的斐知畫……”
從年少畫到年老,每跨過一個年歲,就讓畫裡的人跟著他們一塊長大,這感覺也挺不差的。
不過她只開心了片刻,又突地收起笑。
“……不對,過幾年,他身邊就有了媳婦兒,沒有位置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