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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陳金崔不住地在地下碰著響頭,“奴才糊塗,求萬歲爺教導!”
皇帝有樣好脾氣,在這些上面,一向“誨人不倦”,小太監寫錯了字,他會和顏悅色地給他們指出來,甚至硃筆寫個“字樣”,吩咐“以後照這樣寫”。因此陳金崔和安福十分惶恐,皇帝卻夷然不以為意,真個指點了他們一番。
“你那個師父也不高明,怕的連南曲、北曲都搞不清楚。”皇帝徐徐說道:“北曲的入聲,唱高了象去聲,唱低了象上聲,拖長了就成平聲。《琵琶記》是南曲,‘溼’字唱錯就錯在這個‘連腔’上面。這你明白了吧?”
“萬歲爺聖明!萬歲爺的教導,奴才一輩子受用不荊”陳金崔又大著膽說,“奴才斗膽,再求萬歲爺教導,南曲的入聲該怎麼唱才動聽?”
“出口即斷,也別有意做作,輕輕一丟,自然乾淨俐落。崑腔是所謂‘水磨調’,宛轉之中要有頓挫,就在這些上頭講究。”
皇帝顧曲,實在可算知音,昇平署的老伶工,無不心誠悅服。皇帝也大為得意,現身說法,便親自小聲哼唱著教他們。就這樣消遣到二更時分,夜涼侵入,肅順再三諫勸,皇帝才懷著餘興,起駕回宮。
十、萬壽節誕(四)
主人攔阻不及,只好也照樣還了禮,一面急忙答道:“言重,言重。老兄儘管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何變化,但盼能隨時賞個信,就承情不盡了。”
“那是一定的。”李德立又說:“這是燈盡油乾的事,到時候可以算得出日子。”
這一說曹毓瑛略微放了些心。他就怕皇疾暴崩,措手不及,現在照李德立的話看,大限來時,可以前知,無論如何可獲一段緩衡部署的時間來應變,事情就好辦得多。
皇帝的病,給肅順帶來了極大的不安,因為聽欒太和李德立的口氣,似乎對診療已失去了信心,而皇帝在連番洩瀉以後,那種奄奄一息的神氣,更是觸目驚心。一旦“大漸”,必有遺命,議親議貴,顧命大臣中,少不了恭王的名字,更別說那個母以子貴的皇后了!權勢所在,難免衝突,雖不致鬥不過他,總是件極麻煩的事。
為此,肅順幾乎片刻不敢離開皇帝的寢宮,深怕在他不在御前的那一刻,皇帝下了什麼於他不利的諭旨,不能及時設法阻止。但他可以用“節勞”,這些理由來勸阻皇帝召見親貴,卻不能禁止親貴來給皇帝問安。
這天相約一起來視疾問安的親貴,一共三位,除了惇王和醇王以外,另一位是惠親王綿愉,皇帝的胞叔,行五,宮中稱為“老五太爺”。份屬尊親,肅順不敢出什麼花樣,遞了“牌子”,皇帝“叫起”,便引領著這三王直到御榻前面。
惇王和醇王都跪了安,“老五太爺”是奉過特旨,平日宴見,免行叩拜禮的,所以只垂手而立,說一聲:“綿愉給皇帝請安!”
骨瘦如柴的皇帝,倚坐在御榻上,微微點一點頭,然後苦笑著有氣無力地說道:“本想跟大家好好兒熱鬧一天,也算苦中作樂。誰知天不從人願。唉!”
“皇帝安心靜養。暑天鬧肚子,也是常事。”
“是啊!”皇帝滿有信心地說,“我想,歇個一兩天也就好了。”
“唯願早占勿藥,方是天下臣民之福。”老五太爺說到這裡,無緣無故向肅順看了一眼。
“嗯,嗯!”皇帝也向肅順看了一眼。
這是個暗號,肅順隨即向惇王和醇王說道:“皇上累了。
老五、老七,你們跪安吧!”
跪了安,三王一起退出。惇、醇兩王,與皇帝弟兄相見,且在病中,卻連句話都說不上,心裡非常不舒服。但就是這樣,肅順仍不免起了戒心,他覺得要保護自己,就必須抓權。權不但要重,還要多——差使攬得越多,越容易防範得周密。
但是,眼前還不是進言的時候,皇帝的洩瀉,算是漸漸止住了,卻誠如李德立所說,“元氣大傷”,一時補不過來,每天昏昏沉沉的連話都說不動,自然無法召見軍機,裁決政務。皇帝處理大政的方式,外間不盡明瞭,不過一連三天,未見一道明發的上逾,那就不言可知,這三天中皇帝未曾召見軍機。勤政是開國以來,相沿不替的傳統,從雍正年間設立軍機處以來,皇帝幾乎無一日不與軍機“見面”,除非是病重得已不能說話。
因此,從熱河到京城,謠言極多,內容離奇古怪,但無非說皇帝已到了“大漸”的時候,甚至還有人說,皇帝已經駕崩,肅順一手遮天,秘不發喪,要等他部署完成了,才發“哀詔”,這些話在有見識的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