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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今年的秋天來得早了些,剛剛九月中旬,已經略帶蕭瑟。所以,安若素出門的時候帶了一條明黃色的大披肩。
風有一搭沒一搭地吹著,撩撥著心跟著它一起蠢蠢欲動。
落葉是風的戰利品,一地一地鋪陳著,被這個人踩一下,又被那個人踩一下,到後來,連呻吟都省下了,就這樣聽天由命。
路人行色匆匆,臉上統一書寫著冷漠,只是悶頭無聲地趕,趕著生活,趕著工作,趕著回家,一刻也耽誤不得,只是不知道到底著緊什麼。
秋,似乎就是有這樣的本事,無端端地就能勾起人們的愁思。
若素穿著咖啡色的T恤,同色的大擺長裙,慢慢走在落葉裡,裙角飛揚,相同的顏色模糊了感官,似乎她也是隨風飄著的一片葉。然而那明黃色的披肩,平添了一抹亮色,輕易就打敗了無邊的頹敗,愁思一下子潰不成軍。
她那樣從容,那樣淡定,紛繁人世、滾滾紅塵,於她無礙。此刻,她的心裡都是他,她要去赴一個約定,一個十年前的約定。若素知道,他不會來,他不會記得一句戲言。那樣也好,她想,思念和等待原本就是她一個人的事。
“十年後,我會在這裡為你唱一首歌,一首寫給你的歌。”少年的眼睛閃著明亮的光,那樣信誓旦旦的樣子。
她只是淡淡一笑,並不當真。明日如何尚且未知,何況漫長的十年。誓言總是給得輕而易舉,大多數不免淪為謊言,卻有那麼多人自欺欺人地願意相信。她一貫冷靜自知,本以為聽過了就會忘記,不期然竟一直記著,果然還是有些天真的。
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什麼,永遠隔著時間和空間,永遠隔著另一個女子。若素有時候難免自嘲,這樣寂寞的十年算是等待嗎?眼睜睜看著最美好的年華在身邊翩然輕擦,奢侈得近乎痴傻,還是為了一個從來都不知道的人,值得與否無從計較。
了卻一個心願?憑弔一段心事?或者解除她自己套上的枷鎖?他不來最好,讓她從此死心,徹徹底底成為不管面對什麼都能夠安之若素的女子。而他,真的就是一個下落不明的人了。這樣的結局最完美,從未開始、就無從結束,沒有得到、就無從失去,以後回想起來,也可付之一笑。
黑暗來得很快,還是那條小巷,那座拱橋,那條青石板路,那把長凳,那個叫安若素的女子再次輕輕踏碎了夜色。一切,好像都沒有變。蘇州,這個江南水鄉,溫柔而固執,時間似乎也拿它沒有辦法,任憑它保留著那時明月那時天。
十年了;對她來說,等待是一種病。過了今天12點,她就痊癒了。
昏暗的燈光下,長凳上坐著一個人,隔得遠了看不清楚,恍恍惚惚的,彷彿只是幻象,卻又那般真切地存在著。若素驀地一喜,會是他嗎?她的腳步因期待而倉促,雙手不覺緊緊地攥住了披肩。不是不盼望的,有些情緒到了極濃時反而淡了,悠長了。
模糊的身影站了起來,燈光下終於看清了來者的容顏。黑色的衣服,蒼白的面容,紅得刺目的嘴唇,亮得詭異的眸子。不是他,卻為何是她?她們對視著,她疑惑,她凜然,距離應該很近,又好像很遠,原來也已經十年了。
“原來是你!”練華狠狠地說,冰冷的語氣和眼神,這些都不是若素熟悉的那個明朗女子所具備的,她應該永遠都是在陽光下笑得最大聲的人,在大雨裡赤足奔跑濺起水花無數的人,在漆黑的夜裡拉著她的手說不要害怕天很快就亮的人。現在,她直直盯著若素,似乎從來都不認識一般,她的目光裡有些東西讓若素無措,像是怨懟、憤怒、仇恨……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若素拉起練華的手,就像多年以前一樣,熟悉的觸感,被異常冰冷的溫度打破。“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通知我。”她揉搓著那雙手,忍不住埋怨,“坐了多久了?手冷成這樣。”
練華用力甩脫了若素的手,後退了幾步,腳步踉蹌,渾身都在顫抖。“你,來見他嗎?”她歇斯底里地對著若素叫道。
若素微微一笑:“你在說誰呀?”一邊說著,一邊脫下自己的披肩,往她的肩上披過去。
練華推開她的披肩,冷冷地說:“他!你不用裝傻!我說的是,澈,林澈!”
“澈?”若素微微一震,這個名字刻在心上多少年了,一直害怕提起,“我來這裡見他做什麼?他和你不是在北京嗎?”
練華突然發出一陣大笑:“你知道嗎?”她笑容慘淡,大大的眼睛愈發閃爍,隱隱有淚光,“我特意來告訴你,不要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