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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
那是我從沒見過的紹凱,頹廢得不成樣子,眼圈紅得像要滴血。他就像一隻受傷的豹子,躲在角落舔傷口,在我的指尖碰到他眼睛的那一刻,一大滴眼淚從他的眼眶裡滾落出來。我的心一瞬間痛得縮緊。“紹凱……”
“別叫我……我討厭聽見這個名字,我恨這個名字!”
我把他的頭拉過來抱進懷裡,輕輕拍他的背,“哭出來,哭出來就沒事了,我在這兒……”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能感覺到的只是他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肩膀不住顫抖,到最後終於哭出了聲音,眼淚迅速打溼我的衣服。在他如同動物受傷的嗚咽聲裡我聽到他說,“我爸死了……我恨他……可他怎麼能死怎麼能死啊……”
偏過頭逆光中看見小哲站在門口注視著我和紹凱,可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離城的天空還是一如既往的灰暗,將我們各自的心事襯托得更加悲涼。
這一年在這樣世界末日般的氣氛中惶惶終結。
我終於知道了屬於紹凱的故事,但聽過之後我又多麼希望自己永遠都不知道。因為我瞭解去直面那些塵封在心底的回憶需要多大的勇氣,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我看著紹凱,無數次讓他不要再說了,可是他停不下來。也許從他知道他爸爸死訊的那一刻起,心裡那道舊傷就再次被撕扯開了,血流頃刻摧毀了花許多年才苦心建起的遺忘之牆。
紹凱說,他的故事要從他記事說起。那時他家住在火車道旁的“三無”平房裡,二十平,紅色的磚加水泥堆砌起來,房頂鋪著厚重的油氈。房子很潮,冬天生著爐子依舊陰冷,記憶裡他的媽媽總是抱怨睡一夜腿都暖和不過來。大概是貧賤夫妻百事哀,紹凱從小聽到最多的就是爭吵,永無休止的爭吵,那些刺耳的字像毒針一般不住往腦子裡鑽,小小的他一夜一夜蜷縮在床上,心從害怕漸漸變為麻木,到最後外面即使摔碟子砸碗他也可以睡得安穩。有一次剛剛上小學的他脫口而出一句髒話,他爸爸一耳光摑過去,當即他就摔到地上,嘴裡充滿血腥味。只不過他沒哭,而是站起來無比冷靜的問他爸爸,“為什麼許你說不許我說?”他爸爸第二個耳光幾乎把他打到吐血。 。 想看書來
病孩子(5)
八歲那年暑假的一天,天還沒亮就有人砸門,睡在外面彈簧床上的紹凱爸爸滿是不耐煩地去開門,門開啟後湧進來幾個男人,好像跟他說了幾句話,就拉著他一起走了,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紹凱被他媽媽抱在懷裡,他清清楚楚記得他爸爸臨走時回頭看了好幾眼自己。那之後他從他媽媽一個接一個的電話中,親戚嘲諷的話語中漸漸明白,那天的幾個人是警察,而他的爸爸犯了案。那時的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們要住在這個連具體門牌都沒有的地方,為什麼他爸爸總是不在家住,為什麼他媽媽每天都是抱怨和唉聲嘆氣……從那之後紹凱更確定他爸爸是個壞人,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也覺得自己必須馬上長大,長成一個真正的男人,好保護他的媽媽。
紹凱的爸爸在他媽媽多方疏通下被判了三年,也意味著那三年裡他只和他媽媽相依為命。紹凱說,他多希望能說出那三年是美好的,但是他沒辦法騙自己。事實上,那三年他過得並不比之前好多少。紹凱的媽媽一直都沒有工作,也不習慣出去工作,每天泡在牌廳打麻將,從早晨玩到半夜,贏了錢就喜笑顏開,輸了錢就萬般不順,拿他洩氣。用手打,打不動了就用傢伙,掃帚,擀麵杖,火筷子……紹凱不哭也不鬧,他覺得媽媽是把對他爸爸的怨恨發洩在了他身上,假如這樣有用也不錯。一直到紹凱十歲那一年的一天,他媽媽又很晚才回家,他小心翼翼觀察著媽媽的臉色,拿了洗好的葡萄去給媽媽吃,玻璃盤子有點重一不小心滾出了兩粒,他趕緊彎腰去撿,誰料這時候他媽媽劈頭蓋臉就罵了起來。“拿個盤子都拿不好你還會幹什麼?”“廢物!”“跟你那王八蛋爹一樣!”“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嫁了個混蛋,生個孩子還比不上別人!”
十歲的男孩子自尊心正強,紹凱閉著眼睛第一次意識到也許他的媽媽更恨他也說不定,畢竟他是這段失敗婚姻的衍生,他是一個一無是處的拖累。
從那之後紹凱學會的是忍耐,或者說壓抑。把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委屈憤怒都藏起來,偽裝表面的和平和不在乎。可是與此同時他也像徹底變了一個人,成績跟不上,性格孤僻狂妄,動不動就和人打架。五年級的一個放學他突然在家中看見了他的爸爸,竟一時間陌生到侷促起來,彷彿這個家不再是他的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但從那天起他們又恢復了三口之家,只是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