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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樣的少年(1)
生命裡叫做曾經的那塊區域存在著那樣一個少年,他身上有陽光的氣味,乾燥而凜冽。
曲城。曲城。曲城。曾經我無與倫比的喜歡叫這個名字,現在這兩個字卻變成某種符咒,我如同無法見光的妖精只能倉皇躲避,一旦碰觸身體裡就一陣絞痛,然後虛脫般空洞。
曲城是個略顯纖弱的男孩子。身材過於瘦,面板白皙勝過許多女孩,唇色有種不自然的鮮豔,頭髮在陽光下微微顯黃,軟軟地貼著額頭。夏天喜歡穿白襯衣或白色棉T恤,能夠看見清瘦而漂亮的鎖骨,冬天穿黑風衣或者深色羽絨服。他初二那一年轉進我所在的班,從此闖入了我的世界。
一開始我並沒有太注意他,準確的說我不會去注意任何人。作為重點中學的初二學生,學習幾乎已經成了人生中的唯一,因為學校為保證升學率要分快慢班,每個人都心中有數,一旦進了慢班就等於被放棄。所以為了能分到快班,他們把頭埋進試卷裡,彷彿只要盯著看就真的會蹦出個“黃金屋”,“顏如玉”,他們為每一次分數的漲落歡欣或沮喪,表情豐富而迥異像極了一出話劇,可臺詞卻總是相同的。甚至有一次我去廁所,聽到旁邊隔間裡有細碎的哭聲,探過頭髮現班上的一個女生正流著淚面目猙獰地將一張試卷撕碎。然而,在前一節課的課間我剛剛聽到她和她最好的朋友說:“你一定比我強的,以後考到好學校別忘了我。”我看著他們之間的遊戲覺得有趣,卻不願參與。我是一個壞學生,所以我才能有幸做一個旁觀者。什麼友情什麼愛情,都敵不過簡簡單單紅筆寫下的兩個數字,白天的奉承和夜晚的哭泣同步發生,互不干擾。有時候我會想這僅僅是初二啊,初三呢,高三呢,他們嘴裡所說的未來會不會投下一顆炸彈,然後“轟隆”一聲灰飛煙滅,一了百了。
與這樣兵荒馬亂的環境相比,曲城是極度安靜的,安靜到會讓人忽略掉他的存在。他自從轉進班裡就是這個樣子,每天按部就班來上課,絕大多數時間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動。我在他的身上看不到用功,看不到得與失,甚至看不到時光的倉促流逝。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我坐在靠牆的位置,我們同排,有一次我上課睡著醒來已是課間,睜開眼睛的瞬間越過中間空了的幾個桌椅看見陽光不偏不倚灑在他的身上,頭髮折射出的光點射進我的眼眸,耀眼得彷彿隨時會消失一樣。
這個人不應該存在於這樣的空間。當時我心裡突然冒出了這種奇怪的想法。
只不過我們想到別人,大都只是腦中一閃而過的片段,往往沒有什麼實際根據,也疲於去深究。因為說到底,那是別人,就如同我們習慣性地憑第一直覺來將人分敵友,即使日後發覺錯了,也不會因此而干擾到自己的生活。可是同為人類,經歷的事情總有一部分會重疊,我們總能夠由別人而聯想到自身,然後從對比演變為回憶,這過程就顯得漫長許多了,甚至有些自憐自艾或者不自覺的誇大矯情都屬正常。人人都知道人是無限自私的生物,卻還是把“最討厭自私的人”掛在嘴邊。這本來就是一個必須以自我為中心的矛盾世界。
假如說曲城不適合存在於這個空間,那麼我不知道該將自己置於何地。在這樣一所市重點中學,我的存在就像一襲華美旗袍上蟲咬的洞,即使再小,破的地方再無關緊要,在穿的人眼中都是不應該存在的,就算看不到也會時時刻刻在心中提醒自己“這是一件破了的旗袍”,然後就開始渾身不適坐立不安。我就是這樣一個突兀的羞恥的存在。最想要讓我認清這點的是我的班主任,那個自認教學手法一流的女老師對於我這個害她永遠拿不到獎金的罪魁禍首恨得咬牙切齒,每次在樓道單獨遇見時都會用白眼狠狠翻我,然後高傲的踩著高跟鞋“嗒嗒嗒”從我身邊走過。除了她,還有年級組長,政教處主任,甚至校長都不約而同表現出對我的關注,那個只有在領導檢查或是運動會才會露面的老頭,念起我的處分來竟然用起了普通話,使我不禁懷疑那個說不清“四”和“是”的人是不是他。
光一樣的少年(2)
我真正成為整個學校都認識的人是初二開學的那天,當我頂著一頭紫發走進大門,視線立即暴雨般洶湧著朝我襲來。操場上密密麻麻的人都同時將頭轉過來,升旗手將旗子升到一半也停下了。一直到我乖乖站在隊伍最後面升旗儀式才又繼續進行起來,但那些視線依舊急切的想要聚攏在我身上,尤其是男生們眼睛裡放出的興奮的光。在這樣的情形中幾支想要洞穿我的利箭根本毫無作用。借用已經不記得是哪個人給我的情書上寫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