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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出去看我畫的畫吧。”
“好。”
“咦,媽媽你哭了麼?”
“言看錯了,沒有。”
悠言摟上遲箏的脖子,小聲道:“我有看見的,看見爸爸很兇,咱們不理他。”
“好,咱們不理他。”遲箏一笑,抱起了女兒。
他臉色一沉,把悠言從她懷裡奪過。
“言,你懂什麼是放羊的小孩對嗎?”
“說謊,壞孩子。”悠言被父親手臂的力度勒得生痛,低低道,有點委屈。
“言以後要做誠實,光明磊落的人,知道嗎?”他皺眉,對女兒道。
悠言沒有顧得上理會父親的話,一雙烏黑的眸只映著媽媽的臉。
她的媽媽微微笑著,卻滿眼晶瑩。微笑著落淚。
“爸爸,我不要你抱,我要媽媽抱。”悠言扭了扭身子,皺起兩道眉。
他一怔,看著那雙和妻子相若的眉眼。
遲箏淡淡道:“女兒,給我。”
他放了手。
悠言跑過去,依偎進遲箏的懷裡,抬起胖嘟嘟的手去擦她的淚。
“言,以後,最好遇見一個他第一個便喜歡上你的人,這樣,你就少受點苦。”遲箏親了親女兒的臉頰,輕輕道。
他聲音低啞,“你很苦嗎?”
遲箏沒有抬頭,只是凝著女兒。
“第一個?”悠言嘟嘟嘴,“我怎麼知道他喜不喜歡我?媽媽,你幫我看吧。”
“有一天,當你遇見了就知道了。”遲箏咬唇,笑了笑,“媽媽加油,爭取到時能幫豬寶看。”
“為什麼要加油?”悠言不懂。
小小的孩子,哪裡知道,這世間除了降生,還有,死亡。非,人力能為。
遲箏沒有說話,哽咽著,她再也無法說上什麼,只把女兒往丈夫懷裡輕輕一放,走了出去。
看著女兒稚嫩的臉,妻子滿臉的淚,他滿腔的怒火,突然變得萎靡無力。
他們相敬如賓地過了一段日子。說不清什麼心緒,他聯絡上王璐瑤。彼時,她已結婚,又已經離婚。她說,那時,她一直在等他,直到絕望。結婚以後,念念不忘的還是他。最後,她選擇了離婚。他的心,更加凌亂。
有一天,只有他和悠言的時候,他的女兒爬上他的膝蓋,悄悄問他: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歡媽媽了?
“她常常哭。”
連女兒也知道她常哭,可是,他不知道。他居然不知道。他的妻子一直在他背後流眼淚。如果,她不那麼的驕傲和倔強,向他說,哪怕,一句輕輕的對不起。
那晚,同床,衣角也不曾沾對方的身。。他沒有睡意,哪怕一絲一毫。她輾轉反側了數次,他一次不漏,聽得清楚。睡到半夜,他聽到她悄悄坐起的聲音。雖閉了眼睛,但他知道,她正俯下,深深凝著她。終於,她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額,他的眉和眼。細細的是她的呼息。淺吻,印在他的唇上。伴著的,還有一抹涼意。那是她的淚嗎?他突然想到,與其說是他陪她走過了這些年月,不如說是她陪伴了他。是她給他孕育了一個可愛的孩子。不是王璐瑤。
命運在翻覆著每個人的歷程,給了他和她緣份。被子下,他的手在掙扎。如果,當時,他伸手把她摟進懷中,那麼後來的結局是否已悉數改寫。他的倔強和自負,最終讓他錯過了她。
那晚以後,他再也沒能看見她的笑抑或,淚。
她留了一張字條。
阿易:
我去廬山寫生,少時就回。
請好好照顧我們的豬寶。
箏
當她心臟病猝死的噩耗傳來的時候,他似乎有一絲意料之中,又似乎全無所覺,彷彿那報訊的人,不過在撒一個寂寞的謊。
夢醒以後,其實,他還能看到她。看她對他微微一笑,像數年前,在她那個簡陋的家中,她紅了臉,垂了眸對他笑那樣。
人生若只如初見。只如,初見。初見,總是美好。
寂靜過後,他瘋了一般,打電話給當地的機關的人,讓任何人都不要碰她的屍身。
他與她唯一的女兒躲在她奶奶懷中,烏黑的眸,恐懼顫慄地看他像瘋子一樣把家裡的東西盡數砸碎。
第九十七話 永遠的遲箏(1)
鄰家蘇家的小女孩也跑了過來,和他的女兒偎在一起,驚慌地看著他。哦。後來,好像,他的老丈人,她的姐夫和他收養的孩子遲濮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