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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見陳家聲黑了臉,他的態度反倒變得更加和藹。
“你跟我說,南北湖的樹,誰栽的?還有青土湖,誰栽的?”
“是啊,說清楚,誰栽的?”其他老漢也湊上來,圍住馮橋,七嘴八舌吵嚷起來。林雅雯想制止,已來不及了。她心裡連連後悔,方方面面啥都想到了,啥也提防到了,就是沒想到,八老漢會湊這熱鬧。她沮喪地退出人群,心想,鬧吧,反正這方面不鬧,那方面就要鬧,與其遮著掩著,不如就把矛盾鬧出來。
八老漢果然是因林業廳收回林地這件事跑來跟馮橋理論的,他們準備充分,話匣子一開啟,就再也沒了控制,八張嘴對著馮橋一張嘴,激烈的爭論了半小時。馮橋一開始還顯得蠻有信心,說話不慍不火,講究分寸,後來,後來……他終於說了句不該說的話:“無理取鬧!林地是國家的,不是你們哪個人的,國家要收回,哪個敢攔?”
“國家?你拿國家嚇唬我們?”陳家聲往前逼了一步,怒瞪住馮橋。另外幾個老漢更野,一聽馮橋打起了官腔,立馬就撒了野,說出的話,完全沒了邊際。
女縣長 第三部分 第六章 形勢突變(17)
八老漢拿出一本冊子,上面清清楚楚記載著南北二湖還有青土湖林地的來龍去脈。這冊子林雅雯見過,是沙灣人跟沙漠作鬥爭的歷史記錄,上面記載著民國到解放到土改一直到現在沙灣人守護林地的光榮史。冊子是七十二家的傳家寶,七十二的太爺曾是沙灣村的秀才,民國初期,就受聘看護這兒的林子。七十二的父親在人民公社時期,曾是公社的護林員。後來因為成立流管處,要把所有林地收歸到流管處,跟縣上來的工作組鬧意見,捱了批評,想不通,喝藥自殺了。
八老漢說得沒錯,這沙窩裡的樹,都是沙鄉人一棵棵栽起來的。流管處成立後,雖是大規模搞過幾次種草種樹,但總體來講,毀的比種的多。建廠要毀樹,修建流管處要毀樹,開發農場更要毀樹,就連後期給職工搞福利,也要賣樹。
“樹是我們的命根子,你們三天收回兩天下放,折騰得還不夠啊?你掰著手指頭算算,光你在流管處那些年,毀了多少樹?”陳家聲的話,已在聲討馮橋了。當年馮橋在流管處工作,為這幾片林子的歸屬權,沒少跟村民們發生矛盾。陳家聲老話重提,馮橋哪還能受得了?
何況,八老漢又重新提起了“121”,提起了南湖血鬥,這些,對馮橋來說,可都是傷疤啊。
“口口聲聲讓我們做出犧牲,我們犧牲得還少?為這個流管處,我們讓了多少步,地讓了,樹讓了,井讓了,我們的死活呢,誰管?”
馮橋的聲音弱下去,在八老漢連珠炮一樣的質問面前,他終於緘默了。曾慶安剛插了句話,就被陳家聲一句頂了回去:“沒你說話的份,你心裡打什麼算盤,當我們不知?”
其他人見狀,全都閉起了嘴巴,到了這份上,孫濤書記也不好說什麼了。這些日子,為了調研組順利把工作開展下去,孫濤書記做出的讓步,已經夠多。他婉言地提醒過馮橋,林地歸屬權,在沙鄉是個敏感話題,能不碰,儘量不碰。馮橋胸有成竹地說:“林地有森林法管著,只要依法辦事,就不會有問題。”這陣兒,他的法不靈了,八老漢提出一個過激的要求,要把沙鄉人的林地要回來,一棵樹也不讓上面拿走!
“我們栽的樹,得留給我們的子孫!”
八老漢這邊的紛爭還沒平息,一道樑子那邊又出事了。胡二魁和七十二帶著沙灣村的人,虎視眈眈候在那裡,就等馮橋一行從二道樑子翻過來。
訊息是司機們送來的,沙灣村的男女老少,蜂擁而來,拿著繩索,將十幾輛小車拴在了一起。
場面再次陷入混亂。
到了這時,林雅雯才知道,王樹林為啥不見人影?他壓根就沒到八道沙來。接完林雅雯電話,正要出門時,鄉秘書就跑來說,沙灣人要行動了,他們想把所有的車輛扣下。
女縣長 第四部分 第七章 沉重的空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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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場在沙灣人看來酣暢淋漓痛快得不得了的集體圍攻,給省委副書記馮橋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想想,沙漠之行,是馮橋擔任副書記後第一次深入基層,原想借這次調研,將壓在心上的一些事兒處理掉,不讓它們再成為負擔,誰知……
沙灣人也付出了代價。村支書胡二魁被鄉黨委撤職,村小組長七十二也丟了官,儘管是個小組長,但也管著上百號人哩。平息和制止這起集體圍攻省領導事件的,竟是一向在群眾中不大有威信的鄉黨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