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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元亮放開捂著話筒的手,按張治中的吩咐說了,然而很快,童元亮的臉色便變得越發的難堪,而且直接掛掉了電話,然後對著張治中說道:“司令,總參謀部那邊說,這是委座的命令,且此事關乎國際時局,不容爭辯。”
“國際時局?”張治中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怒道,“搞什麼名堂?”
童元亮心中也同樣憤懣無比,卻還是問道:“司令,是否取消作戰計劃?”
張治中聞言頹然坐回椅子上,低嘆一聲道:“既然是領袖的命令,自當執行。”
童元亮默然點頭,然後抓起電話要通了87師師部,然後對著電話那頭說道:“我是童元亮,讓王敬久聽電話。”
看著童元亮以電話挨個通知各作戰單位,張治中不禁嘆息道:“多好的機會,就這樣白白錯失了,等過兩天,只怕就再不會有這麼好的戰機了呀,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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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保安總團獨立第十九大隊駐地。
營區宿舍內,老兵們正在呼呼大睡,新兵們卻沒一個能睡得著,有人不停在床上轉輾反側,有人對著牆壁喃喃低語,也有人安靜地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夜空發愣,不過更多的卻是躲在被窩裡偷偷流眼淚,他們心裡害怕呀。
昨天晚上,作戰命令就下達到了單兵,文化課結束後營區就戒了嚴,司務長也把大傢伙的遺書給收了,伙房還給他們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夜宵,對著滿桌子的好菜,新兵蛋子們卻半點胃口都沒有,只有老兵在那裡大快朵頤。
然而無論新兵們心裡如何害怕,時間卻仍在冷酷而又恆定地往前走著。
凌晨3時整,大操場上準時響起了尖銳的哨子聲,因為大戰在即,為了不驚動對面的日軍,集結號臨時改成了集結哨。
老兵們條件反射般坐起來,有條不紊地穿衣起床,動作頻幅與往日無異,彷彿這只是一次尋常的集結,至少從他們的神情、動作上,你發現不了一絲的異常,無數次的血火,早已經將他們的神經澆鑄得鋼鐵一般冷酷、堅硬。
新兵們的反應就比平時遲鈍多了,而且頻頻出錯,不是穿反鞋子,就是扣歪釦子,或者拿了別人的褲子,全都亂成了一鍋粥。
當第一個老兵衝出營房時,徐十九還有留下來督戰的朱俠早已站在了操場北側的升旗臺上,他們身後,青天白日旗正在旗杆上輕輕飄揚。
十分鐘後,全大隊完成集結,足足比平時慢了四倍。
徐十九雙手扣著腰間武裝帶,從他臉上看不出喜怒,而他的眼神裡,卻流露出一種金屬般的冷色調,彷彿從這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是個活人,而只是架機器,一架殺人的機器,他殺死敵人,同時也將自己人送進絞肉機。
朱俠看了看手錶,低聲說道:“時間差不多了。”
徐十九跨前半步,十九大隊所有官兵便齊刷刷地收腿立正。
徐十九冷冽的眼神從前排佇列的排頭兵一直掃掠至最末尾。
“還記得你們剛加入十九大隊時我對你們講過的話嗎?混吃等死的不要進這個門,光想著拿軍餉卻不賣命的趁早滾蛋,自打你們披上這身黑皮起,就不要再拿自個當活人了,戰端一旦開啟,我們早晚都是個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六百多官兵全都鴉雀無聲,徐十九冷酷的話語使他們猛然意識到,死亡離自己是如此之近,再過兩個小時,也許就會有一顆子彈打穿他們的頭顱,或者會有一顆炮彈落將下來,將他們炸個粉身碎骨,從此以後,他們就會和親人陰陽兩隔。
朱俠表情嚴肅,這是他迄今聽到的最殘酷的戰前動員,大戰之前,別的主官總是極力撫慰官兵的心,使他們儘量保持平靜,可徐十九卻反其道而行之,他不憚以最殘酷的話語來刺激他計程車兵,但從十九大隊的歷史看,效果似乎應該是不錯的。
“忘掉吧,忘掉你們還是個活人,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個死人!”徐十九的話越發的冷酷,不過他還有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只有忘掉自己是個活人,才會出現自己是個死人的錯覺,只有死人才不會恐懼,只有拋下恐懼,才有機會生存下來。
戰場自有戰場的法則,你越是怕死就越會舉止無措,你越是反應遲鈍,就越容易送掉性命,只有拋掉恐懼才會冷靜沉著,只有反應敏捷才有更多的機會活著回來,作為一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兵,徐十九焉能不知這個血的真理?
這時候,獨眼龍騎著輛邊三輪摩托風馳電擎般從大門外衝進來,又嘎吱一個飄移停在了升旗臺側面,不及下車就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