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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茵上了車搖下車窗來,靠著椅背看著窗外。浮華的城市在午夜漸漸安寧,只留了星星點點的幾盞燈,那光亮漂浮在黑暗中,就像是海中飄蕩的漁船,寂靜僻遠。盛夏的夜風吹來,帶了一些涼颼颼的感覺,讓她箍緊的頭痛好受了一些。
已經是凌晨卻完全沒有睡意。她轉過臉來看了一眼許紹先,外面的燈光閃過,忽明忽滅地能看出他滿臉的疲倦。她猛地覺出一陣心酸,他對自己好,好得沒有任何怨言。
她媽媽去世的那陣,秦正明悲慟難耐,嬸嬸叔叔圍著喪事打轉之餘還得照顧天舒,留下她一個人在家。而這棟房子裡全是跟媽媽在一起時的歡聲笑語。臥室裡兔子的抱枕是她做的,書房裡碎花的坐墊是她織的,客廳裡大幅的山水圖是她繡的,廚房裡各色的調料瓶是她淘的。那時候秦天茵只有十歲,而她清楚地知道死亡的意義——她所熟悉的音容笑貌,已經隨著那具躺在馬路對面血肉模糊的軀體永遠逝去,從此之後只能存在於記憶中。
她只是不明白,既然人都會這樣死去,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陪在她身邊的是許紹先,那時候他不過十七歲,跑來看到她手中拿著剪刀,惶恐地喊了一句“你幹什麼!”說著就要上前來搶利器。
見他這副緊張的表情,她即使年少無知,也知道他誤會了。她只是剪掉一縷頭髮,抬起頭來冷冷地說道,“放心。我要是死了,更沒臉見媽媽了。”一隻手抓起另一縷來,抬起剪刀剛要剪斷,卻被許紹先拉住了胳膊。
他用懇切的語氣說道,“茵茵,不要這樣。”
秦天茵不明所以地回道,“再也沒有人給我扎頭髮了,剪短一點省事兒。”
也許這話說得像個小大人,跪坐在地上的許紹先,一把把她拉入了懷中。他一手抱著她,另一隻手撫著她腦後的長髮,嘴唇貼在她頭頂上喃喃道,“會過去的,會過去的。”
也不知為什麼,秦天茵一個人的時候從來沒想過要哭,現在被他這麼一抱一安慰竟覺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了出來,然後一發不可收。她扯著沙啞的嗓子嘶喊著,鼻涕都止不住,嚎啕的時候連氣都喘不上來。這陣傷筋動骨的慟哭後的嗚咽,就像淅淅瀝瀝的秋雨,斷斷續續,卻怎麼都停不下來,難受到咳嗽的時候,彷彿心肺都要嘔吐出來。
她以後再也沒有酣暢淋漓地哭過。很多年後,她抱著懷裡哭泣的邵菲輕聲安慰道,“會過去的會過去的”。這句不經意的引用讓她意識到,許紹先當時的撫慰竟一直存留在她的腦海中。
而如今,接到她無厘頭的電話,他馬上就趕了過來。對於她的胡鬧,他一直容忍。
她盯著他的側臉,嘴唇輕動,“紹先哥,謝謝你。”
正在開車的許紹先一愣,忽而笑道,“這種時候,我希望陪在你身邊的那個人是我。”
這種時候?陪在身邊?秦天茵怔了怔,臉上升起一陣溫熱的紅暈。
她平時成熟淡定慣了,許紹先見她這副神情覺得很新鮮。“我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你還願意把心裡話說給我聽。”
秦天茵笑了笑,搖頭道,“我沒有誤會。”
許紹先擺過頭來看著她點了點頭,“你確實沒有誤會。”
這個啞謎打得實在無聊。兩個人沒有話說,這突然的安靜有些詭異,秦天茵便隨手開啟了廣播。凌晨哪裡有什麼節目,唯一的一個頻道是重播。
男主播話音剛落,甜蜜的女聲傳了過來。聽到這熟悉的嗓音她身體抖動了一下。許紹先奪過了遙控器,硬生生地說道,“睡一會兒吧。廣播太吵。”
秦天茵左手輕壓住他的胳膊,苦笑著搖了搖頭,轉過臉來笑道,“這點承受力我還是有的。”
這個女聲帶了點吳儂軟語的味道,溫溫軟軟的,念起文藝的說辭來別有味道。
晚九點的“更九點”,原本是個很普通的點歌節目。男主播是科班出身,一板一眼的,沒什麼特別之處。但由於女主播身份特殊,這檔節目收聽率極高,簡直成了93。2的臺柱。坐班女主播是一個知名情感女作家,對歌曲也總能做些觸動心絃的解讀。偶爾代班的是潮流品牌GREEN的執行董事,“85後”“個人品牌”“美女主播”這些標籤自然給節目添了些魅力。說巧也不巧,這個新秀正是那日剛剛碰面過的趙瀅梓。
秦天茵其實早就想到是她了。她對聲音的記憶力出奇地好,過耳不忘。燒烤那天接到了趙瀅梓打給陳柏西的電話。當時就覺得這聲音在哪裡聽過,卻又談不上認識。掛掉電話後輕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