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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自打起精神,笑道:“許是被捂得中暑了,剛才頭腦突然間有些昏沉,現在已經不妨事了,南迦姐姐請接著講。”
南迦狐疑地看了青蕪一眼,接續下去:“本來右尹的勢力沒有左尹大,我們應該去拜會下左尹的,但是林夜闌那傢伙跟左尹近幾年剛扶正的妻室的父親,也就是當朝令尹有隙,因而不願去結交,我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唉,江湖上勢力比較大的組織,哪個最後不得和朝廷牽扯上關係呢,身不由己啊……”
呵,令尹女兒,剛扶正成妻室。
是她天真了吧,以為父親對母親真的是有愛的,以為父親會為了母親一直將正室的位置空懸著,以為她平日在府裡被欺辱,父親都會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以為她不見了父親會焦急,會四處派人來尋——原來,她不見了只會讓父親泯滅最後一點愧疚心理,堂而皇之地將那個女人扶為正室。
如此想來,那個女人作了葉府的主子後,母親的墳墓都不知被遷往了何處吧。
青蕪想起母親這些年來受的委屈,想起母親這些年來對她的好,突然覺得心痛如絞。
林夜闌不願與父親合作,想來也是上天註定的吧,讓青蕪不用再見那個男人一面,讓青蕪不用再看到那個男人時常掛在臉上的假裝而出的歉疚。
青蕪覺得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耳邊最後聽到的是南迦的驚叫:“青蕪妹妹,你這是怎麼了,不要嚇我……”
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中青蕪一直在血海中沉浮,血海中盛放著一朵朵紅蓮。然而青蕪伸出手去,卻什麼實質性的東西都觸碰不到。驀地,血海深處出現了一個蒼白的剪影,那人手裡持著火把,往花海上一扔,火便沿著花海一路燃燒過來。青蕪拼命奔逃,卻覺雙腳如陷流沙般虛浮,轉瞬便被追上,吞噬。在被火舌燒灼得枝葉捲曲的花海中,在面板被燒灼得焦黑的痛感中,青蕪居然看清了那個人的樣子——
“……”滿頭大汗地驚醒,生生地遏止住了衝到喉嚨邊的那聲驚呼。
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居然是好久未見的林夜闌,站在他身後的除了南迦外,竟然還有世殊。
林夜闌立在首位,神色複雜地望著她。南迦與世殊看到青蕪醒來後,都圍了上來,臉上是毫不作偽的關切神色。尤其是世殊,能夠在她沉靜的臉龐上看到這般強烈的神情波動,是極為不易的事。
初來隱香的時候,只把這兒當作一個暫時的歇憩之所,覺得總有一天還是要回家的。然而現在,卻是真真正正把這當作一個家了。
南迦握住青蕪的手,語氣裡有些後怕:“青蕪妹妹已經睡了一晝夜,看到你暈倒可嚇死我了,前一日請渡中的大夫來診治過,本來說是有些中暑,可是不知為何又多了心竅閉塞,若是妹妹自己過不去心裡那個坎兒,可能就要不好了。妹妹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就跟我說啊,誰欺負你了,姐姐幫你出氣,別一個人憋悶在心裡了。”
世殊也走到近前,似是不習慣比較強烈的感情流露,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沒事就好。”然而世殊眼裡的如釋重負青蕪卻是能夠感受得到。
看著眾人眼下的陰影,顯然大家都是一夜沒睡地看護著青蕪。青蕪覺得鼻頭一酸,又強自忍住。望向林夜闌,語句是徵詢的、柔和的,然而說話的態度卻是堅定的、強硬的:“讓青蕪習武可好?”
來隱香一年餘,不知為何,林夜闌從未強迫青蕪習武什麼的,聽南迦說,樓裡的殺手們自進入隱香後每日便安排了地獄式的訓練,五年後便都已成為江湖上獨當一面的高手。
林夜闌不做要求,青蕪便也樂得清閒,每次只出去吃吃玩玩。青蕪知道,南迦她們是會保護她的,即使她們不在,林夜闌也是派渡中的高手暗中跟著,這些青蕪都知道。
然而現在,青蕪在俗世中最後的一點羈絆也被現實毫不留情地斬斷了。青蕪終於明白過來,身為女子,青蕪只能向自己尋求庇護。沒有什麼會永遠在身後支撐著她,無論親情,無論愛情。唯有自己。若是自己都無法依賴自己,自己都無法保護自己,那麼一旦洪流襲來,她便只能身不由己地被捲走。
林夜闌的眼中有些鬆動,青蕪便繼續,語氣裡帶了些哀求,“渡主,求你,就算只是讓青蕪多些自保的手段,哪怕只是能強身健體也好。”
青蕪叫他渡主。
沒有叫他夜闌公子,疏離有禮的樣子,也沒有叫他林夜闌,無法無天的樣子。
青蕪第一次開口求他。
林夜闌低頭略一思忖,終是開口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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