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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衚衕深處。
言笑十歲那年,言文秀在自家樓下開了家點心店,生意不錯,礙於價格壓得實在低,利潤少得可憐,一年也攢不下多少錢。
言笑靠寫作成名後,她提出要把言文秀接到申城生活,被言文秀拒絕了,拒絕的理由很簡單:放不下這家店。
這小店,有什麼好放心不下的。
言笑想不通。
進門那會,言文秀正在後廚揉麵團,聽見動靜,她抬起頭,隔著一扇透明玻璃櫥窗,和言笑對上了視線,不由一愣,直到言出一蹦一跳地上前抱住她雙腿,她才回過神,蹲下身,在言出臉蛋上親了親,“乖乖,怎麼過來了?”
“來見外婆……出出想外婆啦。”
言出眼睛又大又圓,像淬著光的葡萄,小臉肉嘟嘟的,腦袋動起來的時候,毛線帽上的小球跟著一晃一晃的,看得言文秀心都化了,忍不住又親了下。
言笑插了句:“我先把行李放到三樓。”
腿剛邁出去一步,被言文秀攔下,“你住四樓去。”
“為什麼?”
“三樓沒你房間了。”
言笑愣了愣,“你把房間租出去了?”
言文秀避開她質問般的視線,“空著也是空著。”
“……什麼時候的事?”
言文秀沒回,“四樓我也重新裝修過,能住人,你上學那會買的書我也都放在那了。”
言笑不情不願地哦了聲,提著行李上了四樓南邊房間,沒多久,言文秀讓言出先去客廳看會電視,自己則去了言笑的新房間,遠遠看見她定在窗邊的身影,詫異道:“杵著幹嘛?”
言笑不答反問:“你找誰來裝修的?”
“你小時候抱過你的趙姨她小兒子,還行吧?”
底氣不足似的,最後三個字吐得很輕。
言笑從左到右、從上至下審視了一遍,一處小細節都沒有放過,最後定格在右上角的空調機旁,插孔離三角插頭很遠,導致空調線繃到不能再直。
她忍無可忍道:“是挺好,亂七八糟的線路就跟我方向盤打死之後的胳膊一樣。”
言文秀也不太滿意,但沒跟她一樣直白地表現出來,“這話你出去別說,被趙姨聽到不好。”
言笑敷衍地哦了聲,又問:“他們收了你多少?”
“你房間三千。”
“哇塞,那這價效比可真高。”
言文秀斜眼睨她,“人家經常來我店裡買饅頭……生意這種事,就是要你來我往。”
言笑聽樂了,“趙姨來你這買過幾個饅頭?三個有沒有?按你這活佛性子,估計還幹買一送一的促銷活動,三塊錢換三千塊錢,她倒是會做生意。”
言文秀默了兩秒,“這三千是從你給我的生活費裡抽的。”
言笑又氣又笑,“原來到最後我才是那冤大頭。”
“你又不差這三千,計較什麼?”言文秀頓了頓,“打好鄰里關係很重要。”
聽了讓人發笑。
“這麼多年過去,你打好了?'婊|子'、'賤人'、'狐狸精'這種稱呼有少一句?”
言文秀喉嚨一梗,岔開話題,“說說,這次是來幹什麼的?”
言笑說不出“太久沒見你了,想你了”那種矯情話,分外實誠道:“找靈感。”
言文秀初中沒念完就輟學了,關於寫作的事,是一竅不通,平時她也很少過問,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多提了幾嘴:“我記得你新書半個月前不是上交給領導了嗎?”
“是交稿了,但被編輯打回來了。”
言笑的新文背景設定在和桐樓差不多的鄉村,講述了一個遭遇瓶頸期的天才畫家和一個臥底警察從互相不對付到相知相愛,最後卻因一場事故陰陽兩隔的悲劇愛情故事。
她的責編閱稿後,一針見血地點評道:“人設、感情線都沒有問題,可為什麼我讀起來就這麼彆扭呢?你是不是在城市裡待太久了,不會寫鄉村風景和人文了?”
言笑當時不以為然,“鄉村又不是隻有樸實無華一副面孔,你可不能再看到普遍性的同時,忽略掉它們本身的特殊性。”
“別跟我扯哲學那套,讀起來感覺不對就是不對……你這本就跟你寫都市言情非要生搬硬套一個特殊的小城風光博人眼球一樣,雖然字裡行間看著樸實,實際上散發著一種資產階級對於下層人民'何不食肉糜'般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和墮落氣息。”
言笑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