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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
茵茵不知道,金萊和艾蘭都羨慕她。她有個好父母,疼她,愛她,最重要的是,都有份穩定體面的工作,旱澇保收,從來沒期望要從女兒的金牌裡撈到什麼利益、享受,或是耀武揚威的炫耀。茵茵參加比賽所得的獎金,茵茵在國家隊的工資,父母一分錢都沒動,全部存在一邊,等她退役後,會完整交給她,任她設計未來的生活。
母親敲了一下門,給茵茵端來一盤 西瓜,心平氣和地在一旁看著她。這幾天她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但眼睛裡還是有藏不住的煩燥不 安,鬱悶憤怒。母親是個與世無爭的人,對生活感恩而知足。可惜茵茵一點不像她,從小就好強爭勝,剛強自負,不達目的不罷休。這一點很像她的父親,事事都要同人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是父親人到中年後,性格已經溫和了,平順了,拋棄了年輕時的暴躁和憤怒。
這也難怪,茵茵父親曾是軍人。八十年代在老山前線當過過兵,十八歲的眼睛見了太多的血肉橫飛,殘忍和殺戮,殘缺不全的屍體,掛在樹枝上的斷肢,最親密的戰友倒在他的懷裡,血肉一團的在掙扎,在呼喊。。。。。。 後來他退伍轉了業,夜裡夢裡還是那些猙獰的,血腥的場面。茵茵的母親記得很清楚,他們剛結婚的時候,丈夫常揮舞拳頭從惡夢中醒來,然後怒目圓睜地大聲嘶喊。
茵茵的出生,給這個家帶來了很多的快樂,父親的脾氣溫和了很多。茵茵三歲的時候,中國第一次舉辦了亞運會。那時候家裡剛買了一臺大彩電,一家人坐在沙發上,觀看盛大的開幕式。各國的運動員陸陸續續出場了,當越南的代表隊出場時,茵茵的爸爸忽然站了起來,他看見了鏡頭裡的一個人,他的眼睛越睜越大,那個人是越南的總書記(阮文靈),他什麼時候當了貴賓坐在主席臺上?兩個國家剛打完了仗,老山前線的花環還在,他夢裡還有戰友猙獰的屍體。他早已氣得四分五裂,一聲大吼:“打死這個狗日的!”猛然間提起拳頭,把電視機打了個窟窿。
他打爛的是自家的新彩電,彩電在那個年代還是奢侈品,而越南的總書記依然坐在貴賓席上。他知道戰火已停,但是不知道兩國領導人已握手言歡,中國說:渡盡劫波,兄弟在。越南迴答:相見一笑泯恩仇。他們談和平,談經濟,談兩國的貿易發展。刺痛的記憶只是暫時的,那些瀰漫的硝煙,橫飛的血肉,遲早會在時光重疊的煙雲中慢慢散去。
眼睜睜看好好的彩電被砸了個窟窿,茵茵的母親被丈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大叫:你說這是為什麼?這是為什麼?茵茵倒是很鎮定沉著,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鎮定沉著,她居然把一包棉花蓋在父親流血的手上,然後平靜地問了聲:“爸爸,你痛嗎?”
茵茵的母親在那個時候就看出了茵茵的與眾不同,而茵茵就在那次觀看亞運會的時候,愛上了體操,立下了大志,說自己長大也要拿金牌,讓國旗飄起來,國歌奏起來。至於那臺被砸爛的電視機,很快被懂電器的父親自己搗騰好了,一點沒有影響觀賞後面的比賽節目。
茵茵當了運動員後,爭強好勝,暴躁易怒的性格很快暴露無遺,正如她的父親。茵茵在體校時就愛和男同學比,比倒立,比空翻,還比單手下腰,看誰的時間持續得長。少體校的教練雖然頭疼茵茵的叛逆,不聽話,頂嘴,但還是喜歡她,畢竟是天賦出眾的體操苗子,出了成績,誰都有好處,便沒有過多教訓她。而當母親的總是擔心女兒的性格,性格不好,誰喜歡你?到了國家隊都是尖子,都是花中的花,誰稀罕你。一個不小心,就會失掉寶貴的機會。
這次茵茵落選,母親直覺事出有因,聽她講了希臘集訓的過程,便知道是女兒得罪了薛小麗,得罪了領導恐怕自己還不知道。茵茵怎麼樣也是第一替補,拿出來的成績也比金萊亮得多。如果她溫順點,懂事點,說不定現在已站在奧運的賽場,說不定早拿了奧運的金牌,圓了她的夢。母親皺了皺眉,吞下了快要出口的話。她還不敢和女兒深談,怕提及奧運,又要觸到她敏感的神經。
父母的工作做得很好,彷彿奧運根本就不存在,茵茵在家裡看了一張又一張碟片。她看一套韓劇看上了癮, 在那些春花秋月,纏綿溫柔的情節裡似乎麻木了,淡忘了剛剛走過的慘痛山河。不覺間那張碟片放完了,但是故事沒有完,她對母親說,她想自己去附近的超市買。母親點頭讓她去了。母親如果能未卜先知,知道女兒這一走會看見什麼,根本不會讓她一個人出門。
八月炎炎的夏日裡,沒有一絲的雲,天藍得讓人心慌。白花花的太陽,又毒又熱,似乎把風兒都毒死了。茵茵走在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