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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逸風俯視著正低頭專心為他的手傷綁繃帶的烏雲螓首。
“夫人。”
“嗯?”
“能請教夫人一個問題嗎?”
“相公請問。”
饒逸風遲疑了一下,才拉拉身上的袍衫。“這衣服是……”
姬香凝瞥一眼他的衣服,隨即又回到她的工作上,沒說話。
虎玉卻咕噥了起來,“還說呢!那是小姐親手為姑爺做的啊,還是整套的呢!”她的語氣透著深深的不滿。“每年姑爺過生辰,小姐都會為姑爺親手做一套,然後送到饒府去,可是……”她嘟了嘟小嘴。“每次都被退回來了!”
不用問,饒逸風立刻了悟那是誰的傑作,除了那個只會作戲的女人外,還有誰會做這種事?
“對不起,”饒逸風歉然地道。“我一點都不知道。”
“相公不必介意,”姬香凝放開他的手,淡然道。“妾身只是盡一份心意,相公也不缺妾身這套衣服,穿不穿都是無所謂的。”
雖然明知她說的是事實,一切都僅是表面上的禮貌,但饒逸風聽起來就是很不爽,好象無論他怎麼做,她都不會在意,也激不起她任何波動,因為她根本就不在乎他這個人。
“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他輕輕的問。
姬香凝沉默半晌,而後起身斟了一杯茶端給他。
“妾身並不討厭相公,但是……”她轉身到書案前攤開畫紙,虎玉忙上前研墨。“妾身以為相公似乎不太懂得如何珍惜人生,當然,相公所擁有的一切,使得相公並不需要考慮到那麼多,但相公既有這等上於人的條件,卻又如此荒廢自己的生命,能所為卻無所為,實在令妾身不能不為相公扼腕不已。”
饒逸風沒有回話,直到姬香凝拿起毛筆落下第一畫,他才靠近她身後輕輕地說:“那麼夫人你呢?你不也是有上於人的條件,卻避開紅塵隱居在此,這又算什麼呢?”
筆下仍揮毫不停,姬香凝淡淡地道:“也許相公不信,但妾身僅是半隱居在此,並沒有逃避妾身能做的事、該做的事。”
再次默然片刻後,饒逸風突然在一旁攤開另一張畫紙,而後在姬香凝的驚訝注視中,提筆迅速揮灑出一幅畫,隨即扔筆拱手告別。
望著那微跛的背影,虎玉咕噥,“姑爺根本不會武嘛!”其實,看饒逸風的模樣,一開始她就覺得他實在不太可能會武功,只是想乘機玩玩而已,誰教他老是來煩小姐,不整整他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是嗎?”姬香凝心不在焉地低應,雙眸仍凝注在饒逸風的那張畫上,內心卻是震撼激昂無此。
那是一張筆力蒼勁雄渾,有拔山蓋世之氣概的梁紅玉擊鼓抗金圖,無論是畫上的人物或背景,都帶著強烈的豪邁色彩,激昂的奔放狂情,不屈的傲然之氣和視死如歸的悲壯。
那執戈的韓世忠、那正在擊鼓的梁紅玉、那等待攻堅的將士,都似是隱在一層似真似幻的薄霧中,彷彿他們都活生生的跳躍在你的眼前,逼真得可以使任何看見這幅畫的人感到窒息、感到震懾,彷佛已聽到咚咚咚的鼓聲,還有那雄壯悠揚的歌吟——
萬里長江,淘不盡壯懷秋色,漫說秦宮漢帳,瑤臺銀闕,長劍倚天氛霧外,寶光掛日煙塵側!
向星辰拍袖整乾坤,訊息歇。
龍虎嘯,鳳雲泣,千古恨,憑淮說。
對山河耿耿,淚沾襟血。
汴水夜吹羌管笛,鸞興步老遼陽幄。
把唾壺擊碎,問蟾蜍,圓何缺?
姬香凝忘形地輕撫著那幾行龍飛鳳舞、鐵畫銀鉤的狂草,即使是她,也畫不出如此叱院風雲、氣吞日月般的氣勢;大師兄也許可以,但又不盡相同。
大師兄是穩重的,這張畫卻是如此狂放,狂放到令人抓不住!
不能否認,無論是這畫或字,都與饒逸風本人大不相符,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親筆揮灑而就,她絕對不會相信這是出自他之手。即使是現在,她依然很難想象如他那種外表斯文俊秀得像個姑娘家,個性又吊兒郎當不太正經,而且成天只會吃喝玩樂的人,會有如此豪邁狂放的胸襟。
“難道……這才是他嗎?”她呢喃。“是我犯了以貌取人的錯誤嗎?是我忘了傳言不可盡信的道理嗎?是我……太過驕傲了嗎?”
“小姐,您怎麼了?好象在發呆耶!您……哇~~這……這是姑爺畫的?”虎玉驚訝地低呼,每一次姬香凝畫畫,她就會偷打瞌睡,所以她剛剛根本就沒注意到饒逸風畫了些什麼,直到這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