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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兒嘶嗚,車又停了下來。
一個踉蹌還未穩住身子,車簾被一手撩起,她瞧見冷焰面無表情的臉。
她愣住,忘了自己此刻趴在錦被上的狼狽。“怎、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事?“為什麼,突然停下?”
先前停下是因為他要收拾被十萬兩黃金利誘、不自量力,擋他去路的傢伙,現下是因為他不滿。
不滿她如此見外生分。
在了悟自己已經動了情,對她這幾日刻意的生分,積累的不滿已達頂點。
那夜過後,她就不再耍賴央求非得窩在他懷裡安睡不可;相反的,她執意一個人睡在馬車裡。
結果,換他夜不成眠,習慣了懷裡有她,如今夜裡空蕩蕩的胸口竟讓他嚐到夜深露重的滋味。
她在疏遠他,看不出來的是傻子!
“想不想學駕馬車?”他問,看見紅瞳因他這話綻出亮光,但很快的,又收斂回綿密銀白的眼睫之後。
她給的回答是搖頭。“我不想。”不能再給她添麻煩。要他帶她一塊兒走已經很麻煩他了,再說她什麼都不會,連一點力氣都沒有,光是將雙腳落在地上撐起自己學走路就很吃力,駕馭馬車?天,那是多遙不可及的事!“上路。你說過,要趕路。”
“下車走走?”他又問,同樣看見欣喜閃過燦紅的眸子,同樣也是一閃即逝,更甚者,他得到同樣搖頭的婉拒。“你不想學走路?”
“夜裡再學。”她不想在大白天嚇到可能遇上的路人,雖然是鮮少人走動的鄉野小路,還是有可能會遇見人的。
但這些她不想說,不想在他面前說,不想提醒他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外貌,哪怕他天天在看,哪怕他一直沒有表現出任何介意或輕蔑。
或許,正因為他的不在意,才讓她更在意。他說過他從不騙人,那夜卻為了她編謊騙了店小二。
不能再給他添麻煩。那夜之後,她是這麼告訴自己,也發過誓了。
“上路好嗎?”
“不好。”冷焰坐進車內,拉她倒進數日深感空無虛茫的胸口,直到她的頭枕在他肩窩,纖柔的身子貼上他蘊涵內勁的胸膛,他才知道她這幾日的疏遠讓他多難受,才知道已契合的胸懷少了她是如此的空洞。
習慣她,習慣她的一切、一切,少了,就什麼都不對。
該如何才能讓她像之前的每一天、每一夜,那個非纏著他說話、擁著他才肯安睡的樣子?他該怎麼做她才肯忘記那夜的事,變回纏人麻煩的唐婉兒?
想了幾日,他有生以來頭一次遇到這種難解的問題,不會動心,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釋懷,才能得到他要的那顆心。
是的,他要,要她那顆脆弱易碎的心。
想了又想,他不是鳳驍陽,做不出他能做的風雅事,想到最後,不耐煩的懊惱冒出頭,乾脆什麼都不想,順己意地做便是。
順己意。他只想順自己的意思將她擁入自己空洞數日的胸前。
“冷、冷焰?”怦怦怦!在他懷中,唐婉兒聽見強而猛烈的心悸,是她的還是他的?她不知道,但好暖,她的臉好熱、好燙,像有把火在燒。可是他怎麼……
“你從不連名帶姓叫我。”他指控,質問著:“為什麼突然改變?”
“哪有。”
“你也學會扯謊。”冷焰絲毫不給她閃躲的餘地,硬是戳破她的心虛,動了心,卻改不了直來直往的脾性,不帶溫情,因為此刻的他很火大。
“我沒有!”在他懷裡的人兒掙動了下。“我沒……”
“你有。”
“我沒,嗚……”別這樣逼她好不好?她不能再讓他加重負擔了。“別讓我哭,會、停不下來。”
她只想在他身邊,可是自己什麼都不會,連走路都不行,怎麼樣都只能算是個累贅。
這樣的她惟一能做的只有不麻煩他,不任性要求,不纏著他說話、不吵他,安分地坐在馬車裡,只要能感覺到他在她身邊,對她來說,她只要這樣子就好了。
“無妨,我說過隨你哭,我不走。”他說,感覺蠔首在他肩窩左右頻頻搖動,彷彿拒絕聽進他的承諾。
雙手從肩窩托起淚溼得讓人心疼的蒼白小臉,她一直很難有紅潤的臉色,是身子嬴弱,也因為長年吸納至寒之氣,每每看見她這模樣,胸口就有難以嚥下的鬱悶。
他見狀,就想回頭直奔冀北親手解決唐堯。
斜陽微照入簾已捲起的馬車內落在彼此之間,映照的串串珠淚猶似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