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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破爛之旅。
木工廠裡終年飄散著油漆和木頭的氣味兒,地上到處都是刨花鋸沫。
滿囤只說自己要收些鋸沫拉回家做松花蛋,就跟裡面人講好了價格,先把鋸沫統統收到了車上。代價不過是於今天賣剩下那小半車蔬菜。
木工師傅一來樂得有人幫忙打掃,二來下班的時候還能發點鮮菜,滿囤人看著又是本分的模樣,就讓他進來了。
木工廠的師傅們都屬於拿高工資的人,生活條件自然優越。耳朵上都夾著香菸,在工具臺上還能看見隨意擺著的半瓶白酒。倒是完全不在意這是個易燃的場所。
這會兒也不是什麼忙的時候,還有師傅自己在座位上拉著二胡,自得其樂。
無用的木頭下腳料堆在牆角,丟在地上,也在交易範圍。雖然沒什麼用,但收集來可以當柴火。
這些也就歸了滿囤,拿給看門的師傅一過眼,就也送到了板兒車上。
木工廠裡多的是等待陰乾的傢俱,滿囤也認真打聽了一下。
方方正正的棕色實木靠椅15元一把。四人坐的方木桌子40元一張。
滿囤又一次扒拉著自己的手掌心兒,雖然今天掙的比全國大多數人一個月的工資都多,但想置辦幾件傢俱還很吃力。
只好又調轉頭下山回家,途中一看天色不晚,就跳下火車,趕去榮崗鎮隨便看看他二哥夏鳴。
儘管有個腳踏車,但走到三岔口的時候,天都要黑了。老洪家燒雞店正打算關門,滿囤趕緊買了三隻燒雞,一大堆雞雜,然後跟人打聽了榮崗中學的位置,奔去找了他二哥。
學校因為放著暑假,基本沒什麼人,校園裡只剩下空空的教室,安靜得很。
滿囤遠遠見著有個二層的戲樓改成的屋子,裡面還亮著燭火,聽得到說笑聲,就順著樓梯找了上去。
柱子所說的一點兒不錯,這會兒他二哥還在給人抄書呢。
黑乎乎的屋裡,靠著桌上的一盞煤油燈,滿囤一眼就認出了夏鳴,他正左手比了個手槍的手勢,跟同學在那裡開玩笑,右手還握著一根蘸水筆,拇指食指都洇了墨水兒,手邊一份一份抄寫功整的稿紙,摞得老高。
這個時代還沒有影印機印表機,鎮上的檔案和報紙的摘抄全靠人力抄寫完成。
“喲,滿囤,你怎麼提前跑來了!”夏鳴揉了揉眼睛,才驚喜地叫了起來。
“行李呢,我帶你去後面找個地方住,娘還託人帶訊息說你等開學了才過來。”
“啊,哥我就是過來看看你。一會兒就得回去了,我上個月在咱家地裡種了蘿蔔,現在長得可好啦。”
夏鳴跟他同學交待了兩句,說著話的功夫,已經給滿囤倒了一碗涼開水,滿囤咕咚咕咚喝了,一抹嘴,夏鳴就領著他下了樓。
樓道的黑暗裡傳來夏鳴擔心的聲音:“老三,你跟我說實話,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滿囤一窘,自己平白無故的,就是想來看看夏鳴,結果倒讓他擔心一場。
他趕快回答:“家裡沒事兒,娘跟他們幾個都好著呢。我就是今天賣了蘿蔔,剛好走到這邊兒,想來看看你。”
“娘還給你捎些了吃的。”滿囤心想,他哥可真是細心。得,燒雞也不敢拿給你吃了,等過些日子一切安穩了你再改善生活吧。
滿囤就藉著夜黑,團吧團吧,把食堂的饅頭、王氏煮的雞蛋、鮮菜和一隻野兔給他二哥裹成一麻袋,遞了過去。
“今晚就住這兒,我去器材室給你找個席子。”夏鳴沒直接接麻袋,而是要過來幫著滿囤拉板車。
“不用了,哥,我趁著夜裡涼快往家回,娘讓我交待你,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多照顧自己。”
“天已經晚了,你等會兒,我給你喊個老鄉一塊兒趕路。”
滿囤匆匆地把麻袋送到夏鳴住的地方,也不讓他哥找人,就走了。
一路上披星戴月,滿囤把車子蹬得飛快,小風吹過頭頂,空氣裡都是植物夜間呼吸時的清涼,白天重歸城市裡的那些乾燥的情緒又平復下來。
“恩,我還是喜歡鄉下的空氣,多活過來的這輩子同,就呆在自家土地上,也挺好的。”
從榮崗鎮離開,一個半小時左右,就遠遠望見他們村前的小河。腳踏車是不宜讓人看見的,村子裡連村長家也沒有這玩意兒,自己要是招搖回村兒,萬一讓哪個沒睡的看見了,恐怕明天全村都得把自己當偷車賊看待。
於是滿囤就整了整行李,慢慢地拉著板車,在月光下往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