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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本營裡隨團來了幾個年輕人,西裝革履,外形均是精明能幹。其中一個領導級的人物說了句:“安老來了嗎?等會要請他鑑賞古畫。”安信不便插口,而那幾個精英男也在面面相覷,看起來好像並不知道安老是誰。果真,領導看出了端倪:“你們幾個——平時沒去上安老的書法課?”
謝銀光碰了碰安信的手指尖,朝她微微一笑。安信聽到那領導又在吼:“安老是現今文化界的泰山北斗,平時請他寫個字都難,現在他免費教習會員行書,你們還敢不去?”
安信聽到外面人在讚譽爸爸,臉上非常高興,可能她的喜悅與周圍低氣壓顯得格格不入,那位領導把臉一轉,對上了她,大聲說:“你!對,就是你,是我們館裡的會員吧?你笑個什麼?難道我說錯了?”
安信趕緊擺手:“沒,沒,張局您說得都對。”她在爸爸的合影集裡看過這位大叔。
“那你學過安老的書法嗎?”大叔又問。
這下安信有點犯難,因為她沒學過爸爸的行書,她只會臨摹。大叔顯然對她的遲緩反應不滿意,又喝了一聲:“你們都沒學安老的書法怎麼會寫字?”
其實寫字這種簡單事在幼兒園老師就教了,周圍精英再次面面相覷,安信也有些擦汗,眼看大叔快要咆哮,她趕緊說:“張局,我們的悟性太低了,進安老那樣的頂級書法班會感覺到壓力很大——”精英們紛紛發出嗯嗯的聲音,大叔把眼一瞪,她又接著說:“不過我們也沒閒著,這周去報了周勁松周大師的鑑賞課,學到了不少紮實的東西。”
“周勁松——?”領導大叔有些遲疑。
安信看向四周,沒想到身邊的精英們完全贊同,七嘴八舌地說:“是啊,周老師的文化課講解深刻,讓我們增長了不少見識。”
“那完全是國學巔峰啊!意境深遠。”
巴拉巴拉一大片誇獎的語聲,大叔終於把後媽臉降下來了。安信拉著謝銀光朝外走,低聲說:“我暈,以後再也不來參加文化展了。”
“怎麼了?”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溫聲細語。“根本沒周勁松這個人,我亂編的,他們也能應和。”安信說完,那麼溫和的謝銀光臉上只剩下了“……”。
“你去陪陪小倩吧,她眼神不大好,正在那邊亂轉。哦對了,別讓她說英文。”
向來對安信千依百順的謝銀光領命而去,安信獨自走上旋梯,繼續觀賞三樓的國畫山水。老爸說過今晚會展出很多大家作品,她即使不懂,去瞻仰下真跡也是好的。
走在內設樓梯上,她低頭看見了喻恆,還有他身邊依著的蘭美人。以前她就知道老闆外形好,今天和全場嘉賓這麼一比,就算她沒有特意去看,那道身影的存在感也過於強烈。
晚上的喻恆換掉了去三開的黑色西服,改為鐵灰色,有種不張揚的魅力。旁邊的美女一襲長裙曳地,同樣光彩照人。安信被天花板上碩大的水晶燈閃花了眼睛,移開視線,抬腳再走兩步樓梯,卻不期然看到了阮衡。
喲呵,美男都到場了,安信打量著相公大人。阮衡著裝不變,還是藏青色西服,隨著他緩步走進的身姿,有如一匹黑馬殺入了紅地毯開禮儀式中。
而且他還是單身前來。
安信今天穿的是便裝,很容易就從長褲兜裡摸出了電話:“銀光,你能帶小倩下到一樓嗎?哦,沒什麼,就是9點的開幕式快到了。”
一樓大廳兩人能不能碰面,就看他們各自的造化了,安信收了電話,挨著一幅幅明淨的櫥窗瀏覽水墨畫。她看到一幅作品裡,上面渲染著幾條淡淡的紋路,類似於雲海水波之類;下面是一個半掩著臉面的圓。
安信歪頭對著畫下的那個《日出》標籤,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日出,那上面的波浪該是雲層吧?看了有一會,她還是逮著一名路過的旗袍女孩,問:“服務生,這是抽象派的吧,怎麼擺在國畫裡了?”
女孩也湊過來看,過了幾分鐘才說:“哦,不好意思,我們掛反了。”
作品已經放在防盜玻璃裡了,再擺回來也不可能,安信看見那女孩走開一會,然後拿著一枚小籤牌回來,特淡定地塞進了畫框下的塑膠膜裡,轉身離開。
赫然是兩個字:日落。
安信忍不住扒在鏡框上瞅:“絕了。”
她遮著標籤有一會,身旁走過來一道身影,不需要她回頭,也能感受到簌簌亂冒的粉紅氣場。她想保持著這蜘蛛俠的姿勢不變,不引起他的注意,結果他還是說話了:“捲毛安,這個是什麼?怎麼像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