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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卯有樣學樣,抽抽抽……“嗝~”
杜寅噗嗤一樂,又一歪嘴:“疼……”
“有妳在身邊,我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
武甲抱著杜寅坐在副駕駛座上,聽著杜佑山說出這句話,沒有太大情緒波動,他微垂下頭看著懷裡的小孩子,抿緊嘴巴。
杜寅腦袋上的傷口頗深,送到醫院縫了三針,小孩子是耐不住疼的,縫針的時候哭得震天動地,武甲慶幸沒把杜卯帶去,否則那個小強盜聽到他哥哭得這麼悲慘,還不把醫院屋頂給掀了?
杜佑山很想討好討好兒子,孩子縫完針後他想抱抱兒子說些好話,可惜杜寅粘著武甲不要他抱,他只能悻悻地做好一個司機的角色送那倆人回去,一路上,他想:今天就不該回家!
杜寅在醫院哭累了,窩在武甲懷裡抽抽搭搭的哭了一會兒,然後睡著了。
十字路口紅燈,杜佑山把車停下看了眼杜寅,淡淡說:“他們從記事起都是跟著妳,和我沒什麼感情,我對他們也……”他想了想,最終沒有把話說下去。
對他們,恨多愛少。
這些年情緒已經平緩了,早些年,更是恨不得殺了他們。
武甲望向窗外,“杜老闆,他們是妳的親兒子,血濃於水。”
“我這輩子唯一做的後悔事,就是一時心軟讓她生下這對孩子。”杜佑山摸出一根菸叼在嘴上,四下尋找火機。
武甲提醒道:“綠燈了。”
杜佑山駕車左轉,火機還是沒有找到。武甲騰出左手從口袋裡掏出火機,給他點上火。相對無言,杜佑山抽了幾口煙,武甲給他把煙拿下來靠近菸灰缸抖一抖,再塞回他嘴裡。
許久,杜佑山說:“那個軟裝修工程都是妳經手的……”
武甲介面說:“知道了,我會先處理完這個工程再走。”
不再有話,多年朝夕相處磨圓了很多彼此的稜角,他們之間默契十足,不是簡簡單單的說分就可以分開。
杜佑山對武甲的感情剪不斷理還亂,他幾次試圖對這個人無條件的好,屬於他的東西他自然會好好珍惜,就像以前杜家祖傳的汝窯觀音,那是他的寶貝,存櫃子裡怕被偷了,擺架子上怕摔了,早起一拜,晚上再看看,閒著沒事便捧在手裡把玩,不讓它著一絲灰,更別說有什麼磕碰閃失。可這個人不屬於他,始終是別人的,汝窯觀音,如今也是別人的,唯一屬於他的人,死了,他一想起來胸口裡某一處就會痛得沒法忍受。
那個汝窯觀音,十七歲的時候他親手賣掉的,不賣不行,他父母一死,杜家的日用瓷廠全垮了,一塊祖地被幾個所謂的親戚乘火打劫騙走,債主成日在他家門口吵鬧,他賣掉房子還是還不起債,除了賣掉他的寶貝再無活路。
那時魏南河是他最好的朋友,賣掉觀音後他失了魂一般,太難受了,比割下一塊肉還疼,他投奔好朋友想尋求一下安慰,結果被魏南河痛罵了一頓,差點大打出手,魏南河指著他的鼻子:“那東西不是妳一個人的!妳沒權利賣給小日本!”
好朋友,從小什麼事都搭伴一起做,他們放學後蹲在馬路牙子邊啃五分錢一根的糖水冰棒,揣了一兜鋼鏰相約去打街機;魏南河小測補考,杜佑山蹲在窗戶外遞紙條,被教導主任逮個正著;兩個人曠課爬古窯挖瓷片,杜佑山摔破了膝蓋,魏南河揹他爬了兩個山頭;考大學報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專業;魏南河母親病逝時杜佑山也戴孝,杜佑山父母雙亡是魏南河裡外奔波喪事,穿麻衣扛靈柩。
最後,兩個人因為一個觀音翻臉了。
好笑,所有人都知道,魏南河和杜佑山是死對頭,他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連杜佑山自己都懷疑那些關於年少時的回憶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
魏南河還有爸爸,杜佑山沒有;魏南河唸完本科念研,杜佑山沒機會;魏南河有個溫柔美麗的未婚妻,杜佑山垂涎三尺,這是他唯一可以從魏南河那裡爭取來的,他也確實爭取到了。有哪個女人會在二十歲的花樣年華跟著他這樣一窮二白的孤兒,三年沒買一件新衣服,住在棚屋區的小閣樓裡,吃稀飯配小蔥拌豆腐?
杜佑山是個很容易知足的男人,別人學業事業一帆風順,沒關係,我有老婆,別人家庭和睦四代同堂,沒關係,我有老婆。這個老婆讓他著實幸福了幾年,可惜幸福很快化為泡影,別人得到兒子是歡天喜地,而他得到兒子時失去了老婆,唯一的感覺就是天塌了。她是他的信仰,他不求飛黃騰達只求白頭偕老,卻不能得償所願。
白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