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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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一天,她有些頭疼,她的丈夫把兒子放在了肩頭:“你好好在家歇著,我把孩子帶出去玩,省的他吵的你睡不著。”兒子調皮的扭臉寵著她吐著舌頭。她沒想到,那竟是他們一家最後的團聚。
孟姨娘的思緒越飄越遠,卻忽然聽見林如海輕聲說:“你為什麼要去求姐姐呢?你就那麼,信不過我?”
孟姨娘忽的淚如雨下,不,她不是信不過他,只要她說了,他就一定會放她走,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對自己更好。她是信不過自己!她不是怕他不放自己,而是怕自己會忍不住改了主意。他們還是孩童時就在一起,她怎麼可能不在乎他?哪個少女不懷春?他是那樣的翩翩少年,耳鬢廝磨一起長大,若說她不愛他,怎麼可能。可她不想做妾,她不願變成府裡那兩個老姨娘的模樣,唯唯諾諾有如木偶,她也不想變得如隔壁汪府裡那位驕橫跋扈的孔姨娘般面目可憎。他是侯爺的兒子,他聰慧而好學,他註定了前途無量,而她,只是個丫頭。
世事無常,兜兜轉轉,她還是回到了他身邊,昔日的情愫被深埋到了心裡。他懷著對亡妻的愧疚與思念遣散了所有的侍妾,她則記著自己的丈夫是那個叫做張懷秀的男人,只肯做他掛名的妾。一晃兒又是這麼多年了,再回頭,卻發現,他們的大半輩子,都是與對方相伴的。
孟姨娘捂著臉痛哭失聲:“你明知道為什麼,你明知道為什麼,你一定要拿刀子戳我的心麼!我不想一輩子不能穿紅,我不想我的孩子不能叫我媽,我不想這輩子都要在你面前做奴才!”我不想做妾,哪怕是你的妾。
林如海卻忽的笑了:“可你還是在這裡了。”
是的,她還是在這裡了。曾經她為了這份堅持放棄了錦衣玉食,放棄了那個眼裡只有她的少年。可如今,她卻飛蛾撲火般跑來受這份一輩子沒受過的罪,得到的卻是她年輕時避之唯恐不及的那個名分。
他們都老了。她早已經過了穿紅著綠的年紀,也不會再有孩子叫她一聲媽,年輕時的那份執著,在幾十年的相伴之後,早變得毫無意義了。
整日縮在屋裡的日子是寂寞而無聊的,更別說孟姨娘心裡想著林如海的病,她一天比一天沒有精神,連寶玉都看出了不對,於是便建議找點樂子:“孟姨,我給你畫幅像吧?我畫畫沒有許大哥好,不過也能湊活看,正好讓老師看看我的工筆有進步沒!”孟姨娘正要說話,卻忽聽林如海輕聲道:“這倒是不錯,乾脆你給我們畫個合像吧!”說罷拉了孟姨娘坐在炕邊:“正好這邊暖和,每天花上個把時辰,也不容易累。”
這輩子,他們第一次並排坐在一起。寶玉畫的很仔細,工筆是個麻煩活,調顏色打稿子,樣樣都不是輕鬆的事兒。伊犁的冬天很長很長,長的讓人以為,這個冬天是不是永遠不會過去了。
當屋簷上滑下第一滴雪化的清水後,寶玉完成了這幅精雕細琢的畫像。畫中的兩人頭髮斑白,穿著布衣裳,看著就像村裡尋常的老頭兒老太。林如海說畫得很好,孟姨娘嫌棄的評價:“醜死了!”可眼睛卻盯著那畫兒死活都移不開。即使是不作聲,大家也看得出她是十分開心的。
三月初五。
即使是伊犁,三月的天氣也已經是春光燦爛了。這一天旌旗招展,人沸馬躍,原來卻是京裡來的欽差到了伊犁。這次的欽差身份十分的微妙,卻是一年多前被昭雪的蘭濟和的長子蘭良臣,蘭良臣當日也被流放到伊犁,一年前才被釋放離開,此時卻作為欽差又來到了伊犁,他身上的官服已經是正三品了,比伊犁的地方長官還要高几級,世事難料,不過如此。
蘭良臣匆匆的與當地官員打了招呼,便趕緊打聽林如海在什麼地方,眾人頓時明白林如海是要翻身了,再略一打聽,果然如今的林如海已經不是太子太傅了,昔日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年前就決定升了林如海做太傅,只是伊犁這邊被大雪封了才拖到現在。花花轎子眾人抬,這時候不去新出爐的太傅跟前混個臉兒熟那是傻瓜!於是原本進城的時候一正一副兩個欽差,往林如海家裡去的時候卻已經變成了浩浩蕩蕩一大隊的烏紗頂子排成行。
欽差出行自然要坐轎,可是副使許陌坐在轎子裡簡直覺得屁股底下的椅子上長了釘子,他急死了!當日老師被髮配,連寶玉都跟著過去服侍了,可自己這個大弟子卻什麼都沒做。雖有種種理由,可究其根底,還是因為他沒有寶玉那拿得起放得下的決斷。他勉強在轎子裡又坐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停轎!”這一次,他再沒有顧忌別人的眼光,縱身上了隨從牽在一旁的馬,直衝著打聽來的林如海的住處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