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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如何擔當得起呢,如果連貴伢子真是害了自己還牽累了別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黃大香又連忙安定龍嫂,說事情不至如此,可千萬別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攬。
龍嫂走後不久,田重波來到彭家,他代母親來通知石賢去河灘上搭臺子,因為鎮上決定明天要召開幾千人的群眾大會,禮堂容不下。以前唱大戲要搭這種臺子,後來鬥地主也搭這種臺子。彭石賢拒絕了:“你們去吧,我稱不了這積極!”黃大香也沒讓兒子去:“石賢這幾天身體不舒坦,就向你媽請個假吧。”
其實,田重波同樣厭煩這種事:“這是沒辦法的事,不積極也不行──不過,你可以慢點兒去,讓別人先忙乎一陣吧。”
“慢點兒我也不去,”彭石賢固執地,“真積極我不是,假積極我也不幹──這是自己搬板凳,自己脫褲子,自己爬上去讓人去打屁股的事!”
“如果真要打你的屁股,讓你搬板凳也不能不搬,”田重波轉過話來,“不過,這次板子肯定不是打你和我,怕什麼呢!”
“我怕?”彭石賢斗膽說,“我怕得厲害,我怕從此天不亮,我怕懶覺睡不醒!”
“看樣子,你也能睡,”田重波真懶散,“不過,要是天真的不亮了,恐怕懶覺也會睡不安寧呢。”
黃大香聽這兩個孩子若無其事地說笑,不覺心緒也稍稍寬鬆了些。她責怪地說:“你們真是全不知些世事。搭大臺子總是有大事,沒聽說是抓右派麼?”
“抓右派幹你什麼事,”彭石賢不願母親總是憂心忡忡,“你知道什麼叫左派右派?瞎操心!”
“你媽是分不清左右,”母親生氣了,“可我讓你小心點!”
“伯母,沒事的,反正我們學生很快要上學去了──”田重波說,“我得去看看搭臺子的事了,我會給石賢請假的。”
田重波走了,彭石賢上了閣樓,母親不安地等著吳國芬能打聽到點什麼訊息。
一直到傍晚,吳國芬才上彭家來,她告訴黃大香,龍連貴剛才已經放回家去了。有人問了他貼謠歌的事,龍連貴沒承認,還與問話的人發生了衝突,他那性情也太強硬,最後,龔淑瑤讓人打發他走,他還不肯走。吳國芬很不放心地說:“明天這會叫辯論會,那肯定是,不辯論幾個人不得收場呢!”
不說“抓右運動”,而說“辯論會”,這又是個新名詞,小鎮人剛聽說,一時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黃大香希冀著:“只要不是鬥爭會,那就總要好一點吧。”
第二天一早,幹部通知各家各戶都去參加群眾大會,彭石賢不感興趣,黃大香想讓兒子呆在家裡,說他受了風寒。她關了店鋪,自己去了,遠遠地見著河灘上熙熙攘攘聚滿了人,但在大會快要開始的時候,她還是悄悄回了家,她從不願意瞧這種熱鬧,但總是感到坐立不安。
今天的會議進行得簡單而利索,說在農村不抓右派,這話算數,這種事的全稱叫什麼什麼教育運動,一般簡稱大辯論。 txt小說上傳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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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大香隨即聽到了有關辯論會的情形。開始,鎮長龔淑瑤做報告,她講了反右運動的偉大勝利,那是上頭傳下來的千篇一律的東西,接著結合本鎮的情形,聲稱本地同樣有人反對政府,打擊幹部,破壞合作化等等。她沒有點名,但接著由各村指定的人出來揭發,說到誰,積極分子們就起鬨,把這人轟上臺去。第一個上臺的就是龍連貴,開始他不肯動,但左右早安排下了人,擺著要動手的架勢,見這情勢,龍連貴說上就上,他昂著脖頸大步走過去,直挺挺的站上臺子中間的四方桌,不一會受批判的物件老老少少站了一橫排。說批判,那是老子罵兒子似的幾句惡言惡語,而罪名都扯到了龔淑瑤說的幾條上。龍連貴不服,剛要開口申辯,便口號聲四起,一頓竹板劈劈拍拍,下雨似地蓋頭蓋腦向他打來,他想反抗,後面有人一腳把他踢跪了,又是一陣拳腳交加,將他從四方桌上打下來,再拉起來時,便只有他叫苦的份了。這才是最具力量的批判,問他服不服,他只能說服,又追問他幹了什麼壞事,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承認是他貼了龔鎮長的謠歌,這換來的是更重的毒打。最後,龍連貴昏了過去,龔淑瑤這才讓人把他抬回家。大會也就取得了完全徹底的勝利。確實沒有給龍連貴這些人戴上右派帽子,因為他還沒那個身價,他只是個農民,這既省去了引蛇出洞式的鳴放發動,也省去了輪番轟炸式的疲勞批判,而且這些人都很快地說了個“服”字,那又何必小題大做,何樂而不為呢!那位社長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