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鬼影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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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人裡,也有很厲害的人。”烏吉達沉默地想著:“但是,她這次是抵擋不了的。”
在她的身邊,是一隊隊的夷人武士,她能從他們衣服上微小的繡花和盾牌上的裝飾辨認出他們是屬於哪個土司支系的,就像辨認她自己的掌紋那麼容易。每個年幼的夷人都要從小背誦家譜,外來人會驚訝於連一個小孩子都能一口氣背誦出四十代的家譜,這不光是為了紀念祖先的榮光,也是為了實際的需要。
夷人與夷人之間,因為實行奴隸制度的緣故,絕不是和睦的關係。
鄰人在夷人的眼裡不是同類,而是獵物,一個夷人倘若不幸因為追逐獵物之類的緣故在山中走遠了,踏進了另外一個土司的地界,他就很可能像山外人一樣被抓起來賣掉,淪為奴隸,解救自己的唯一辦法,就是在買主家裡背誦家譜,如果他背誦的家譜能證明他確實是個土司貴族後裔,買主就會派人到他的家裡索取贖金,他也就因而能獲得自由,如果他不是個貴族,背誦家譜也不是完全的無用功,當地的夷人可能和他有著親戚關係,那麼他會被接納到“親戚”們家裡,由“親戚”們擔保他不會逃跑,這樣他就能方便地獲得類似於佃戶的身份而不是淪為奴隸。所以,每個夷人的小孩,都迫於可能淪為奴隸的陰影,要從小背誦長長的家譜,不像那些因為和平生活而怠惰的山外人,連自己爺爺的爺爺的名字都背不出來。
淪為奴隸――夷人們知道這件事有多麼可怖,他們對此沒有一絲一毫的綺麗幻想,當一個新奴隸到來的時候,做主人的會狠狠打上幾次,直到他看到主人的陰影就發抖,然後指著幾樣要用的農具念給他聽,複述不出來就再打,等教會了農具相關的詞語,就到了新奴隸幹活的時候。等一個奴隸老了,或者主人認為他不能幹活的時候,就會往他的後腦砸一棍,這種行刑是公開的,為的是不讓其他奴隸抱有“偷懶”的想法。有些山外人愚蠢地以為自己是貴重的財產,啊,的確是,如果他們健康強壯能幹活的話,土司甚至有可能提拔他們做到佃戶或管家的地位,但是,一個不能派上任何用處的奴隸,不管他們的無能是因為桀驁不馴還是單純地因為年老疾病,在土司的眼裡就只剩下最後一個用途:用他們死亡時的慘狀去嚇唬其他奴隸。
所以夷人們輕易不會離開自己的山頭,他們憎恨和嫉妒自己的鄰居,彼此之間為了奪取土地和奴隸征戰不休,烏吉達才那麼一點兒大,但是她已經親身經歷了好幾次像模像樣的戰鬥了。她的父親每年都派出武士和祭司,向周圍的夷人貴族與土司宣戰,或是悄悄地掠取奴隸,奴隸販子每次來到派剛嘎拉土司家的地界,都會看到被捆綁起來的俘虜等待出賣。派剛嘎拉家會賣掉從附近抓來的奴隸,換取奴隸販子從遠方運來的其他奴隸,這看起來似乎是莫名其妙,畫蛇添足,其實非常有必要――從附近抓來的奴隸熟門熟路,容易逃回自己家去,只有從遠處販來的奴隸才不容易逃跑。
夷人們因為這種血腥的制度而強壯起來,在夷人當中是沒有弱者的地位的,即使血統再尊貴的土司貴族,一旦他不能在與鄰居們的征戰中得勝,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領地被蠶食,奴隸被掠走,最後無路可逃,相反,那些有力的家系,能夠從鄰人那裡搶到土地與奴隸,從而強大起來。經歷了兩百年的滄桑歲月,雙河縣的駐軍後代早已不識刀劍,這些勇猛的夷人戰士卻因為彼此吞噬血肉而毫不懈怠:他們夜夜圍坐在火堆邊,將自己的武器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們不識文字,不吟誦詩歌,戰爭就是他們的娛樂、他們的日常和他們最終的歸宿。
現在,大祭司說,到了他們飽餐的時刻了。
烏吉達一輩子都沒看到過那麼多的夷人戰士,他們的數量超過了她父親所有的戰士、佃戶以及奴隸,她以前做夢都沒有想到過,在一道一道的山樑背後,生活著的山民居然有那麼多。他們中的許多來自於不亞於派剛嘎拉土司的顯赫家系,也有一些來自於某個不屬於土司的獨立的夷人小家族,除了真正的夷人戰士以外,隊伍裡還有很多沒有家名和姓氏的奴隸娃子,他們和真正的戰士一樣眼睛裡閃動著渴望戰爭和鮮血的光芒――每個人都企圖複製派剛嘎拉土司家三管家的命運,依靠勝利從一個卑賤的奴隸上升成為土司的管家,擁有屬於自己的奴隸。
所有的人都彙集到了大祭司的麾下,聽取他的命令,他在過去的歲月中一直指引著他們,沒有一個人懷疑他的權威,他的占卜從來沒有出過錯誤,不僅普通的戰士,甚至尊貴的土司都會在他的身前彎下腰來,祈求他的祝福。大祭司一聲令下,他們就抽調出了最精銳的戰士與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