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初授 (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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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林坐在驢背上,定神看那驢,頭尾不缺不說,連眼睫毛都有,背上與鞍墊接觸的地方磨沒了一大塊皮毛,伸手一摸,熱騰騰的,除了不叫,跟真驢別無二致,又轉頭看背後剪紙變的僕婦,見她頭顱低垂,不見面目,只見頭上盤著個圓髻,鬢邊插兩支銀簪子,腦後翠雲,身穿青布大褂,腰繫黑紗絛,垂著箇舊松花色香袋兒,下穿半舊紫花褲,暑襪布鞋一樣不少,髮式打扮與雙河縣的一般婦人雖然略有不同,但要不是他最近與大戶人家的僕婦來往得多,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不同來。
肖如韻看他好奇,想到雖然限於家規,法術不可傳授,但是這些法器知識,屬於仙家常識,理應與他說說,便開口道:“這些都是仙家法器,我們現在乘坐的這個,叫做紙衛。”
“紙衛?”
“衛地所產之驢最良,所以我們都管它叫做紙衛,以後倘有人問你買紙衛一雙,就是兩頭這驢,可別錯給了衛士。”肖如韻又指了一下前面牽驢提燈的夥計:“那個叫做提燈鬼,其實也是紙做的,這個名字的來由是他手裡提的那盞燈,你且仔細看看。”
華林一看:“這火不是這裡的?”
“正是,這人就是這燈難做,其他的地方用符紙點了硃砂即可,這燈的部分卻要用九月九剝下的槐樹皮磨的紙才行,槐樹能困鬼,然後把一點鬼火封在燈裡,外面裱上烏眼紗,紗網眼兒當中都用河砂金塗了,用時看起來就是一盞黃澄澄的紗燈,一點鬼火的綠氣都沒有。”
“原來不是提燈的鬼,而是提的燈是……姐姐,這些東西是不是不能說出原來的名字?”
肖如韻點頭道:“你說的對了,後面那個僕婦,我們叫做傀儡夫人,不僅可以跟馬,而且還可以做些打掃提水的粗活――當然,你不能用它來燒火、洗衣,缺點就是你說什麼它做什麼,你要它掃院子,不及時收了,就會在那裡長長久久地掃下去,直到整個朽爛,剩了一條腿一隻手還在掃,凡人見了嚇死。許多地方說是‘鬧鬼’,我們過去一查,都是些沒有及時收起的傀儡夫人。”
“我們?”
“肖家世代領青、雲、橫三州,這三州地面上有不安靜的,我家都會派出人員處理,”肖如韻答道,當然,家族裡的話是這麼說,實際情況嘛……經過這些天在雙河縣的觀察,肖如韻說起來已經有點兒心虛了――她隱隱地覺得,家族目前對地方的佈置,似乎有些不妥,起碼在橫州雙河縣一帶,是不妥的,然而要是說些什麼――肖家的調配,哪裡輪得到她一個連“肖”這個姓氏都不一定保得住的末流來說三道四呢?當然,這些考量完全沒有必要對華林一個小孩子說,她就照著家族學堂裡教她的話,原樣說給華林聽。
“不安靜,是指老是有人莫名其妙地不見了的事情嗎?”華林問道。
“老是有人莫名其妙地不見?”
“恩,”華林說:“我家鄰居有個到山裡販貨的叔叔,他說,那些山村裡,每年都有人不打招呼地不見了,問村裡的人,都說是‘新戶’,不關他們的事,一年他也損失半個銀錢的賬目呢!”
“新戶?”肖如韻鬆了一口氣:“這些新戶,都是沒有地的,在村裡沒有牽掛,走了也是常事。”她在雙河縣查訪地方許久,於這老戶新戶的事情也頗知一二。
“不是的,有的人,連豬也沒有管,丟在村裡,被村裡‘吃絕戶’了呢。”
“啊?”肖如韻這下便認真了起來,想到先前不給予她回應的四山――這確實是條可查訪的線索,難道是有人在山裡做著什麼秘密的惡事嗎?她又想起歷史上這一帶是舉行活人祭祀的玉帶國地界,便點頭道:“真如你這般說的話,我是要去查一檢視,這便是刀刀樹?”她指著巷子裡一棵皂角樹問道,樹上懸掛著許多皂角豆莢,孩童看來,活像一樹的“刀刀”。
“是的。”
“那我便送你到此處,去吧,明日我自來尋你。”華林落地後回頭一望,少女、驢、提燈夥計、攜籃僕婦均已無影無蹤,只有他自病家提出的籃子遺留在地,恍如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