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偷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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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弟害怕她的婆婆,就像小雞怕老鷹那麼怕,不僅僅是因為她是王家最有權力的女人,也是因為她是全雞鳴村最不滿意存弟的人,她本人更是無時無刻不想法設法提醒存弟這兩點。
那些從小生活優裕、被財富包圍的人們,有一種奇怪的幻想,以為在貧寒人家的茅屋裡,是即不存在權力,也不存在權力鬥爭的,事實上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存弟的婆婆辛辛苦苦地熬了三十年才做了婆婆,她怎麼可能讓這麼艱難才到手的權力被視若無物呢?誠然,王家所擁有的東西少得可憐――他們每年喂一頭豬,這頭豬他們卻吃不起。年末的時候賣給鄰村的收豬人,由收豬人賣到“縣裡”,自己再從收豬人或者村裡的大戶那裡買三五斤豬肉過年,但凡稍微識數的人都能算出,他們買回的豬肉是他們賣豬價格的兩倍,這看起來似乎是再奇怪不過的買賣,低價賣掉自己的豬然後再高價從原主人那裡把豬肉買回來?難道是王家的錢多得燒得慌嗎?還是殺豬是一門高技術工作,王家幹不來這活兒?
並不是這樣,整頭的豬固然便宜,王家卻沒有那許多錢用在吃上,縱使批發價便宜零售價貴,他們越窮越只能按零售價買,倒是不差錢的大戶,年末自己殺豬,富含油脂的內臟當時煮了飽腹,肉醃起來,等村裡人待客過年,需要買肉的時候慢慢地零賣,大賺其利。
賣豬的錢,王家支付了耕具的維修、王希的讀書費用和來年買小豬的開銷後就所剩無幾了,一家的衣食往往還需要兩個外出扛活的小叔貼補,虧得這幾年風調雨順,若是收成再差一點,王希也得告別學堂了,可是,沒有他出人頭地後提攜叔叔們的希望,兩個已經長年在外的小叔可不見得再願意把錢投在王家了。
就是這樣窘迫的家境,也不妨礙存弟的婆婆一天到晚對媳婦和孫女施展她作為女主人的威風,粗看似乎有點不可理喻,但是仔細一想,她人生這幾十年就活在一座黑洞也似漏風漏雨的茅屋裡,吃的是飢一頓,飽一頓,時不時還要靠豬草野菜混一頓,睡的是稻草,蓋的是破布,穿的是二三十年前陪嫁過來的兩身衣裳,每年夏天吃一個瓜,冬天過年吃一斤肉,十天半月看一次貨郎帶來的針頭線腦,每年燈節大戶們掛一回畫燈,兒子和孫子都是她的主人,除了折磨好不容易到手的媳婦和孫女以外,她還有什麼人生的樂趣呢?
因此,她一有機會,就向兒子們告媳婦和孫女的狀,端給她的水太燙、不夠燙,端的姿勢不夠恭敬,叫她的時候不夠大聲,太過大聲,每一條都能成為她要求兒子“教訓”媳婦和孫女的理由,她這樣做是很有理由的,對媳婦而言,捱打是她的本分,媳婦就跟驢子一樣需要捱打,對孫女而言,連奶奶都伺候不好的女孩還有婆家會要嗎?
有時兒子嫌她嘮叨的瑣碎,媳婦又預先躲遠,她就會設法扯著孫子開口,說希兒既讀了書,家裡也該照著闊人的樣子立起“規矩”來,王家花了那麼多錢送子弟讀書,不就是為了家族變樣嗎?怎麼還好輕輕地放過媳婦呢?
列舉了這許多理由後,她總是能欣賞到由兒子的拳頭和媳婦的哭喊組成的一出活劇,然後她就感到她確實在王家是有權有地位的人,她再一次擊敗了媳婦,大獲全勝,家裡寒酸的飯食、被褥都變得可以忍受了,所以,遇到好讓媳婦挨一頓打的機會,她是從來不會放過的。
眼下,就是如此。
媳婦神不守舍了半日,她早就將眼珠子盯得緊緊的了,看到她東張西望,更是萬分肯定她心裡有鬼,有什麼鬼呢?是偷東西,還是偷更了不得的?偷男人?因此,她其實一早就藏在了旁邊豬圈的陰影裡,忍著臭氣,就等著媳婦露出破綻,馬上喊出兒子,先打她個臭死,然後再開祠堂休掉她,不,王家在村裡是新戶,並沒有什麼祠堂的可能,那就慢慢分辨是賣了她再討個新媳婦呢,還是留下來將功折罪慢慢打。
前面她看到媳婦望著鄰舍的房屋落淚,心裡就再三計較,要怎樣藉著這由頭,逼著媳婦去止妹家吊死,怎麼也能把止妹的財禮都拿到手,再賠上一副棺材,日後自己享用,媳婦的屍首?那等不守婦道的女人,直接扔到溝裡,也沒人敢說什麼。
可是事情的進展大出她所料,走來的人竟是止妹,眼看算盤落空,存弟的婆婆實在是心有不甘啊!止妹的財禮,止妹家賠的棺材本來在她看來已經是囊中之物,現在她卻沒有理由叫媳婦去吊死了,不禁心裡暗罵:“這倒運的窮家小戶女,到底沒有財運,拖累得老身沒有棺材睡。”
也許她的這番咒罵被什麼過路神聽見了吧,眼看著止妹走了,她的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