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村級肉食者的謀略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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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仁,人稱周大善人,是雞鳴村的首戶,廣有土地、錢財、房屋以及好名聲,但是他最為得意的,是自己非同一般的智慧!像田家那種粗暴的掠奪的方式,他是從來不屑一顧的,親弟弟周懷義,論品行與周家的上代差得不遠,論才智實在輸得他太多,一塊死人牌位多要三十?祠堂裡開賭場?他不是不知道這方面能弄到多少,可他掌管祠堂那麼多年,從來不把主意打到這麼顯眼的地方!相反,他自掏腰包,整修祠堂,又減佃戶的租子,債戶的利息,附近八九個村子,哪個提起他來,不翹大拇指說一聲:“哎呀,他做事,那是真的沒有話講,好善人!”
就是他的親弟弟周懷義,也看他流水似花錢出去看不破,巴巴地向他討要了一直由長子嫡孫做的祠堂管理人的職務,這事原是周懷義無理,結果他一聲不爭,慨然給了,此事轟傳出去,雞鳴村的老戶們叫一聲苦,其他村子不干己事的,哪個不又覺得他慷慨,又覺得他真是個十世善人,天生的大傻子呢?
“這管事人由周懷義做了,他豈肯交出來的?”不但外面眾人說,連他的老婆也如此說,他則笑道:“周懷義是我的兄弟,不過見我為村子花費,過意不去,替我做兩年,早晚還我。”這話,他老婆聽了都不信,第一個信的,竟然是數年後的周懷義!只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同樣的差事,他哥哥做了,掏錢為大夥兒添補東西,買辦年豬等事下來,家道還愈發興旺,輪到他做,凡事與人計較,舊有的開銷盡力削減,進倉的糧食親自仔細點數,擔了無數的臭名,結果年成好時堪堪得過,年成不好時還要倒賠?
周懷仁自然不會與他說,自己的老婆是縣城糧吏的外甥女,周懷義的老婆不是,這可就差得大去了。
像新戶王家這樣的雞鳴村下等人家,生一個女兒無非就是等長到六七歲開始幹活,十二三歲時賣與別人做媳婦,前頭要白養活六七年,後面也只好幹一半活,等到身量剛剛長成能多做點活計,就到了出閣的時候,將來二十年的勞動都歸了夫家,算起來就是收了豬糧財禮,加上謝媒錢還是賠本,所以在村民裡面,慣叫女兒“賠錢貨”,往往只留頭生的,再生下是女兒的,都扔到那“喪門溝”裡去了,村民習以為常,不這般做的,還要說他家婆娘不會為夫家打算,是頂不賢良的婦人。
而像周家這樣的富戶,生下女兒,都給養活,不為別的,為的就是“聯姻”二字。他周家世代在村裡做擔負包稅任務的首戶,自然曉得與衙門打好交道的道理,別看他人在村裡,關係網早就密密麻麻地鋪了開去,嫁女的時候,他不計較財禮,多賠送嫁妝,見面禮將對方一家老小包括衙門緊要位置的都送遍了。娶媳婦的時候,又反過來,將若干田土,都算在財禮裡面,交與媳婦,算作添妝,名義上比直接給銀子便宜,可這是良田美產,和死銀子不同,是年年有進項的,這等事別的哪個男家肯做?自然大得岳家歡心,他卻經此,輕輕巧巧地將本來應該與兄弟分家時候分的田產,變作了媳婦嫁妝,天底下哪有兄弟分家分媳婦嫁妝的道理?不僅如此,有了岳家照拂,那些由他包稅的年頭,村裡糧稅都輕得可笑,上頭減了九分,他對佃戶們減了三分,便大得善人之名,又大得便宜利息。周懷仁佔了這善人之名,又有縣裡的關係,到處有人託他講數,在村裡收的還是些花紅羊酒之物,到了縣裡,那是一百兩的“包袱”他能吞下九十,年底一算,收益竟勝過家裡田產。
雖說那些送出去的財禮田土名義上是媳婦的,難道縣裡嫁來的小姐、他周首戶的老婆,是個會下地的?還是生下的孩子不姓周了?地裡的莊稼也只能憑他報收穫多少,收穫也只能由他去賣,賣了以後的錢財也只能歸他周懷仁的老婆孩子享用,除了不分給周懷義,跟在他周懷仁手裡有什麼分別?哦,有,不交稅。他就這麼又佔著美名、又得了實利,而且他的美名還能帶來實利!那些鄉人都道他是個連祠堂都拱手交給兄弟的厚道人,哪個會想到自己託他送的一百,到事主手裡能少個零呢?
等周懷義接了祠堂管事並村裡包稅的活,沒有一個縣裡的舅子,那前頭年份報的災荒減稅,就一股腦兒要他補足了,他便是知道里面的花樣,難道還能跟糧吏們爭?何況他不知道。他在村裡是有名計較的人,自然也沒人願意託他講數,他也就撈不到裡面的外快,做了幾年“眼睛都鑽到錢裡去”,不能說一點沒賺,但是離他的預計差得實在是遠,於是便與田家摻和,想靠販奴賺點外快,哪想到第一筆就出了事,還得求著哥哥護體,那祠堂管事人的差事,也只好認命交還。
周懷仁交出去的祠堂管事人職位,果然與他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