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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家裡還有什麼地位?夫妻關係豈不要名存實亡?不行,男人不看緊點不行。她不能聽之任之,她要抗議,她要鬥爭。她要讓他明白,他的事也就是她的事,她有權參與其中,有權發表意見。她要讓他明白,她的這種權利凜然不可侵犯,否則她就要抗爭到底。這麼想著,她就陰沉著個臉到餐廳的食品櫃裡去拿東西了。
見李小娜去拿東西,蔡小亭知道她一定是去拿一種叫怪味豆的袋裝小吃食了。一旦吃上怪味豆,她就要尖聲怪調地開罵了。每次吵架都是這麼拉開序幕的,無一例外。李小娜只在吵架時吃怪味豆,蔡小亭從未見她在其他時間吃過。李小娜總是在食品櫃裡把怪味豆備得足足的,從沒斷過貨,因此他倆總是有吵不完的架。就像怪味豆成了食物櫃裡的一個重要品種一樣,吵架也成了他倆家庭生活的一個重要內容。蔡小亭始終想不明白,李小娜幹嗎要把怪味豆弄成吵架的專用吃食,她怎麼會養成這麼個怪癖?莫非怪味豆裡含有某種物質,能刺激她的神經更加亢奮?或者,吃怪味豆發出的嘎嘣聲響,可以為她助陣,可以烘托一種氛圍?蔡小亭始終莫名其妙,心存疑惑。
李小娜吃著怪味豆,果然就開始數落蔡小亭了。她埋怨蔡小亭根本沒把她當人,那麼重要的事竟然不和她通個氣,責怪蔡小亭完全是個農民腦子,又蠢又笨,弄成這個破樣完全是自作自受。說著就憤恨地丟進一顆怪味豆,那豆粒在她嘴裡痛苦地呻喚著左顛右滾,還是逃脫不了被咬得支離破碎的命運。蔡小亭對習以為常的兩口子吵架一般都抱著“惹不起,躲得起”的忍讓態度,所以今天他仍然十分克制,起初只是小聲辯解著,準備等李小娜發洩一番就算了。他知道李小娜的傷心不亞於他,她比他更在乎那個夢想中的副局長。每次她和幾個女友聚會回來,都大受刺激,不免要把蔡小亭抱怨一番。她交往的幾個女友的老公都挺有出息的,都比蔡小亭混得好。可是今天李小娜卻越說越來勁,儘管聲音依舊那麼不緊不慢,從容不迫,可話卻變得更加蠻不講理,更加刺傷人心。李小娜就是這樣,一激憤起來就控制不了自己,特別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一張臭嘴,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什麼說得痛快就說什麼,那話好像沒經過腦子過濾,直接就潑糞一樣噴了出來。就在李小娜罵得酣暢淋漓、天昏地暗的時候,蔡小亭再也剋制不住了。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並不是個懦弱的人,他也不是怕什麼老婆。他只是覺得“好男不跟女鬥”,和這位個性要強,一激動就失去理智的李小娜爭來吵去的費些口舌,討些煩惱實在犯不著。所以李小娜罵他無能,罵他*,罵他農民他都忍了,可她後來越罵越離譜,竟然傷及他無辜的老父,還詛咒他若當上副局長除非太陽打西頭出來,刺得蔡小亭的心在淌血,他終於雄獅一般咆哮著一衝而起了,終於亮出男兒的英雄本色來了。他的右手中指顫抖著戳向李小娜的臉,高聲大嗓地質問和聲討著,憤怒的吼聲震得窗玻璃嗡嗡直響。他的臉因氣憤而扭曲得變了形,臉色也鐵青得十分可怕。李小娜驚呆了,不由放下了手中的怪味豆。她沒想到蔡小亭也有狂怒的時候,這種情形她還從沒見過。就在李小娜開始感到害怕時,失控的蔡小亭突然甩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隨著啪地一聲,李小娜只覺得眼前金光飛濺,臉上就火辣辣地痛起來。她一下子傻了,感覺天塌地陷。她立即嚎叫著,衝向臥室,順手把房門狠狠一摔,轟地一聲房門關上了,整棟房子都跟著哆嗦了一下。蔡小亭想:這一次,恐怕又得延續好幾個月的冷戰了。也好,圖個耳根清靜。這個臭婆娘,就是欠揍!
就在蔡小亭焦頭爛額之時,譚鵬也深受挫折。譚鵬聽了蔡小亭的建議,第二天就守在辦公樓下,等老全出門時,就跑過去擠著笑臉請他坐寶馬車。老全卻並不領情,他奇怪地盯了譚鵬一眼,什麼也沒說,仍舊上了他經常坐的那輛奧迪。譚鵬很生氣,卻並未死心。很快一個難得的機會來了。那天局裡一輛奧迪壞了,另外兩輛都下縣市去了,而那天老全正在南郊農場一家賓館參加市裡召開的一個會。聽說老全是搭乘同去開會的一個二級單位頭頭的車去的,譚鵬便決定主動去農場接老全回來。譚鵬花了一個多小時趕到農場,早早地守候在賓館前。譚鵬想,這回自己心夠誠的了,老全該領個情了吧。不想老全不僅仍然不領情,而且一點面子也不給。老全當時虎著臉看著譚鵬滿臉討好的笑,厲聲說,誰讓你來接我的?瞎胡鬧!說罷撇下尷尬萬分的譚鵬,仍舊搭乘二級單位頭頭的車走了。譚鵬只得駕著空車灰溜溜地返回,心頭的怒火一路上越燃越旺。後來譚鵬在蔡小亭的辦公室關上門咬牙切齒地說,這個狗日的老全,真他媽的不識抬舉,敬酒不吃吃罰